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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鬼打墙

幽冥书生

苏墨握着油纸伞,踏入雨幕笼罩的溪涧。青石板路在脚下泛着幽光,雨滴砸落的声响里,总混着若有若无的呜咽。他揣着几分警惕,几分关切——棺中少女的求救声,仍在耳畔萦回。

  刚行至溪畔,绣鞋金线鸳鸯的艳色便撞入眼帘。苏墨蹲身欲拾,忽觉水面寒气沁骨,低头时,倒影里的溪涧竟泛着青磷鬼火,百具无首女尸正缓缓浮起。她们青丝垂落如墨瀑,脖颈断口处凝着黑血,每具尸身手中都攥着半卷《女儿经》,残页上“三从四德”的字迹被血渍晕染,扭曲成狰狞的咒文。

  “雨族血祭,奴家被迫害……”

  呜咽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苏墨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怀中生死簿人字卷不受控地自行展开。泛黄纸页上,上古篆文如活物游走:血债需以文债偿。墨色渗入手心,他慌忙阖上典籍,却见七窍开始渗血,血珠落进溪涧,竟绽开朵朵红梅,花瓣飘旋间,化作《正气歌》残句——“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在水面载沉载浮。

  “呵,好个多管闲事的书生!”

  阴鸷笑声撕破雨幕,苏墨抬眼,见雨族少主雨齐踏水而来。此人玄衣广袖,腰间悬着九枚血丹,每一枚都泛着腐肉气息,丹纹与女尸脖颈符文如出一辙。雨齐抬手一挥,血丹化作锁链,带着腥风直扑苏墨咽喉。

  苏墨躲避间,右臂剧痛骤起——彼岸花神纹如活物苏醒,赤红花瓣沿着皮肤攀爬,将血丹锁链绞得粉碎。破碎锁链坠入溪涧,与女尸脖颈符文瞬间共鸣,血色漩涡在水底成型,似要将天地都吞入幽冥。

  “通幽之力……”雨齐瞳孔骤缩,“父亲说的变数,竟是你这酸腐书生!”

  生死簿再次震颤,苏墨强忍着神识撕裂的痛,运转文气。《悯农》诗句自心底涌起,化作青锋剑影:“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剑影所过,似有烈日灼烧,将血丹残片烤得滋滋冒黑血。剑尖抵住雨齐咽喉时,苏墨却瞥见他胸前玉佩闪过微光,里头映出棺中少女的脸,正惊恐尖叫:“公子快走!他们要抽我的骨血祭天……”

  雨齐趁苏墨分神,引爆血丹。气浪将苏墨掀飞数丈,生死簿人字卷却如饕餮,疯狂吞吸血雾,在暴雨中显露出完整轮廓。苏墨被抛在泥泞里,恍惚看见自己名字旁,清晰刻着:苏墨,通幽者,寿元二十载。

  昏迷前,荒庙方向传来琴弦断裂声。迷雾里,红衣少女抱琵琶飘然而至,脚腕红绳铃铛与雨齐碎裂的玉佩残片共鸣,清越铃音混着琵琶弦音,本是《关雎》的婉转,触到生死簿时,却扭曲成《招魂》的哀鸣:“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

  待苏墨再挣开眼,已陷在“鬼打墙”的循环里。

  起初,苏墨以为是寻常幻境。他强撑着起身,却见周遭景物与昏迷前分毫不差——溪涧泛着青磷,百具女尸仍在水面浮沉,《女儿经》残页被血渍黏在尸身处,雨齐踏水的轨迹都与之前一模一样。

  “再来!”苏墨咬咬牙,运转文气,再次以《悯农》凝剑。可这一回,剑影刚现,便有黑雾从女尸脖颈符文里钻出,将“烈日灼烧”的威力啃噬得七零八落。雨齐的血丹锁链更快更狠,擦着苏墨耳畔掠过,削落几缕青丝。

  “怎么会……”苏墨惊觉,自己的文气在衰减,而雨齐的招式却愈发凌厉。他试图换《正气歌》御敌,可“天地有正气”的文气刚聚起,生死簿便传来剧痛,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撕扯他的神识。

  第三回循环,苏墨不再急着出剑。他留意到女尸手中《女儿经》残页的位置,竟与前两次有细微偏移——最左侧那具女尸,残页从左手换到了右手。苏墨冒险靠近,以油纸伞挑开残页,赫然看见尸身小臂内侧,刻着与雨族纹章相反的“辟血纹”。

  “是文债的线索!”苏墨瞳孔骤缩。他想起生死簿上“血债需以文债偿”的篆文,忙从怀中掏出《论语》,以指尖血为墨,在辟血纹旁补全《女儿经》残句:“身似蒲柳质,心若金石坚”。血字落处,那具女尸突然消散,化作点点荧光,汇入生死簿。

  与此同时,雨齐的攻势一顿,血丹锁链出现裂痕。苏墨乘胜追击,接连补全三具女尸的《女儿经》残句,雨齐已被逼得连连后退,玄衣上溅满自己的血。可当苏墨要补第四具时,生死簿剧烈震颤,一股邪异力量从溪涧漩涡涌出,将他掀翻在地——第四具女尸的残页,竟与雨族纹章完全重合,根本不是“文债”,而是“血契”!

  “你以为补全残句就能破局?天真!”雨齐狞笑,“这是天道对‘血债文偿’的试炼,每回循环,都是因果重置!”

  苏墨这才惊觉,自己陷入的不是简单的“鬼打墙”,而是天道设下的“因果仲裁局”——每一次循环,都是天道在验证:血债,到底能否用文债偿还。女尸、残页、雨齐,皆是仲裁的棋子,而自己的文气与生死簿,便是对弈的筹码。

  第五回循环,苏墨不再执着于补全残句。他运转通幽之力,试图沟通棺中少女的魂魄。雨夜深处,竟真传来微弱回应:“公子……往西走,破庙地基下……有文冢……”声音消散前,还哼着半句《楚辞·招魂》:“目极千里兮,伤心悲……”

  苏墨依言往西,果然在荒庙地基下,挖出半卷《招魂》竹简。竹简上“魂兮归来,入修门些”的字迹,与红衣少女琵琶弦音完美契合。他抱着竹简回到溪涧,当雨齐再次攻来时,苏墨以《招魂》竹简为引,将生死簿与文冢残魂相连——刹那间,百具女尸的呜咽化作《招魂》大合唱,雨齐的血丹锁链被硬生生扯碎,溪涧漩涡也开始反转,似要将血祭的邪祟都倒灌回幽冥。

  可天道岂会轻易让步?第六回循环伊始,苏墨发现,自己怀中的《招魂》竹简,竟变成了雨族血祭的《祭天文书》。雨齐的血丹,也从九枚变成了十枚——多出来的那枚,正是棺中少女的本命血丹。

  雨幕仍在淅淅沥沥,“鬼打墙”的循环不知何时是尽头。苏墨攥紧生死簿,知道自己每一回挣扎,都是在给“血债文偿”挣一线生机。而这场试炼的终点,或许藏着雨族血祭的终极秘密,也藏着自己通幽者身份的真相。

  第七次循环,苏墨刚站稳身形,便觉溪涧的青磷鬼火黯淡了几分。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生死簿上的“血债需以文债偿”篆文,竟褪去了些许墨色。

  “或许……文债的偿还,不止补全残句。”苏墨喃喃自语,目光扫过女尸们攥着《女儿经》残页的手——那些残页,其实是被生生扯断的。他深吸一口气,运转文气,将《论语》中的“仁者爱人”篇,以虚空中的雨滴为笔,缓缓书写。

  雨滴组成的金色文字飘落,女尸们的残页竟开始自动拼接。当“仁者爱人”的最后一笔落下,百具女尸突然齐齐跪下,脖颈间的符文浮现出“赦”字。雨齐的血丹锁链瞬间崩碎,整个人被一股无形力量掀飞,重重摔在溪涧对岸。

  “这不可能……”雨齐的惊怒声里,苏墨却注意到,生死簿上自己的寿元记载,从“二十载”变成了“二十二载”——文债偿清一笔,天道竟延长了他的性命!

  可没等苏墨欣喜,第八次循环骤起。这次,溪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沙漠。女尸们的残页,化作沙暴中的白骨旗,雨齐的血丹则变成了沙蝎,尾刺上淬着腐尸毒。

  “看来,天道在不断变换场景,验证不同情境下的血债文偿……”苏墨咬咬牙,从怀中掏出《诗经》,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文气,凝聚出一道水墙,抵挡住沙暴与沙蝎。

  水墙后,苏墨隐约看见沙漠深处有座城池,城墙上刻着《楚辞·招魂》的全文。他明白,那是下一处文冢,也是破局的关键。可刚迈出几步,沙暴中竟涌出无数书生幻影,他们或抱着《三字经》,或捧着《百家姓》,嘴里念叨着“女子无才便是德”,与雨齐的沙蝎联手,绞杀苏墨的文气。

  “这些是……被曲解的文道怨念!”苏墨瞳孔骤缩。他知道,雨族血祭之所以能延续千年,不止因邪术凶残,更因世人对女子德行的狭隘曲解,给了血债滋生的土壤。

  苏墨运转全部文气,将《楚辞·招魂》与《正气歌》融合,化作一曲“魂归正道,气荡幽冥”的战歌。战歌所过,书生幻影消散,沙蝎化作齑粉,雨齐的玄衣也被撕成碎片。

  当苏墨踏入城池,文冢的大门轰然开启。门内,红衣少女的琵琶弦音与棺中少女的魂魄共鸣,生死簿疯狂吸收城池里的文道残魂,苏墨的彼岸花神纹,竟开出了金色的花瓣——那是文道与幽冥之力真正融合的征兆。

  第九次循环,苏墨回到了最初的溪涧。但这一回,雨齐的血丹只剩三枚,女尸们的残页也只剩下与“文债”完全契合的六卷。

  “该结束了……”苏墨深吸一口气,将《招魂》竹简、《论语》残句、《诗经》文气,全部汇入生死簿。刹那间,生死簿化作一道长虹,贯串天地。

  长虹中,苏墨看见雨族血祭的真相:千年前,雨族先祖为求长生,与幽冥邪神缔约,以百名少女的骨血为祭,换取操控生死之力。可少女们的怨念化作文债,困锁雨族千年,让他们每代少主都活不过三十岁——雨齐的疯狂,既是为了延续血脉,也是为了挣脱文债的诅咒。

  “你我皆为文债所困……”苏墨对雨齐缓缓开口,“血祭只能加深怨念,唯有偿清文债,方能真正解脱。”

  雨齐沉默许久,终于颤抖着掏出最后三枚血丹,投入溪涧。血丹与文债残页融合,化作六卷完整的《女儿经》,上面的字迹不再是“三从四德”,而是“巾帼亦有凌云志,不让须眉照汗青”。

  女尸们的魂魄升入幽冥,雨齐的玄衣上,也浮现出“文债已偿,因果自解”的篆文。苏墨的生死簿,记载的寿元变成了“未知”——天道不再限定他的性命,而是将选择交给了文道与幽冥的平衡。

  可当苏墨以为破局时,第十次循环悄然而至。这次,没有雨齐,没有女尸,没有溪涧与沙漠,只有他自己,站在一片空白的虚无中,生死簿悬浮在眼前,上面的文字不断闪烁:血债偿尽,文道当立,你可愿成为幽冥文祖,以诗词掌生死,以文章判因果?

  苏墨知道,这是天道的终极试炼——破局鬼打墙后,他将直面创世以来,文道与幽冥从未平衡的根源。而他的选择,将决定三界的规则:是让血债继续滋生,还是以文道重塑幽冥秩序……

  雨幕不知何时又笼罩了天地,苏墨握着油纸伞,望着眼前的虚无,轻声吟诵:“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生死簿化作一道光,融入他的彼岸花神纹,而远方,文冢的大门再次开启,门后,是全新的幽冥世界,等待着文祖的书写与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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