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侧·暗流】
成为光明神的贴身侍从，意味着伊卡洛米尔的活动范围从圣殿的公共区域，一举进入了最核心也最危险的神眷之所。
他的日常工作看似简单：整理厄尔塞维的书房、照料祈祷室内的圣花、在神明需要时传递讯息。这些工作让他有大量时间停留在神力最浓郁的地方，也让身为魅魔的他每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宿主，你的魔力消耗速度加快了30%！”系统5418忧心忡忡，“这里的圣光简直是无差别攻击，再待下去，你的魅魔本源都要被灼伤了！”
伊卡洛米尔正轻柔地擦拭着厄尔塞维书桌上那盏由光明晶石雕成的灯盏，指尖传来的刺痛感让他微微蹙眉，但脸上依旧维持着温顺平和的表情。
“无妨。”他在脑海中回应，目光却扫过书桌上摊开的一本古老典籍。书页上，正描绘着关于“双生神格”的禁忌知识，旁边还有厄尔塞维亲笔写下的注释，字迹优雅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他在研究自己……”伊卡洛米尔心想，“看来这位神明对自己的状态也并非全然的掌控。”
“伊卡洛米尔。”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伊卡洛米尔心中一惊，迅速收敛所有思绪，转身，垂首，行礼，动作流畅而谦卑：“吾神。”
厄尔塞维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门口，他今日穿着一袭简单的亚麻长袍，银发未束，随意披散，比起高高在上的神明，更像一位隐居的学者。他的目光落在伊卡洛米尔刚刚擦拭的灯盏上，金眸微闪。
“这盏灯，你喜欢吗？”厄尔塞维走近，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伊卡洛米尔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困惑与惶恐：“吾神之物，皆非凡品，我不敢妄言喜欢与否，唯有敬畏。”
“敬畏……”厄尔塞维轻轻重复这个词，指尖拂过冰冷的晶石灯盏，那灯盏瞬间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芒，驱散了书房内原本有些冷清的氛围。“光能驱散黑暗，带来温暖与希望，但也可能因为过于耀眼而灼伤靠近它的人。伊卡洛米尔，你觉得呢？”
这是一个试探。伊卡洛米尔清晰地感知到，一股隐晦的神识缠绕在自己周围，捕捉着他最细微的情绪波动。
他抬起眼，山茶色的眼眸中盛满了纯粹的信仰与一丝恰到好处的懵懂：“吾神即是光明，追随光明，纵被灼伤，亦是信徒的荣耀。”
他的回答无懈可击，表情完美得如同最虔诚的圣徒。厄尔塞维凝视他片刻，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依旧圣洁，却让伊卡洛米尔无端感到一丝寒意。
“很好。”厄尔塞维收回目光，转向书桌，似乎对那本摊开的典籍并不在意，“去帮我取一瓶圣露来，要玫瑰园中，晨露未晞时采集的那一种。”
“是。”伊卡洛米尔恭敬应下，缓步退出书房。
直到离开那令人窒息的神力范围，系统5418才敢大口“喘气”：“吓死我了！他刚才是不是在怀疑你？那本书他肯定看到了！宿主，我们会不会已经被发现了？”
“怀疑是必然的。但他更感兴趣的，或许是我能在他如此浓郁的神力下保持‘纯净’的原因。”伊卡洛米尔冷静地分析，走向玫瑰园的方向，“他似乎在确认什么。”
采集圣露的过程需要耐心与细致。伊卡洛米尔手持水晶瓶，小心地将花瓣上的露珠引入瓶中。清晨的玫瑰园静谧而美好，但他并未放松警惕。
“咦？伊卡洛米尔？”活泼的声音打破宁静，莉莉安提着一个精致的小花篮走了过来，“你也在采集圣露呀？是给吾神的吗？”
“莉莉安大人。”伊卡洛米尔微微颔首。
“都说了不用这么客气嘛。”莉莉安凑近，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的水晶瓶，压低声音，“听说你成了吾神的贴身侍从？真厉害！不过……”她眨了眨眼，带着点同情，“待在吾神身边压力很大吧？我每次靠近吾神，都觉得紧张得说不出话呢。”
伊卡洛米尔露出一个略带腼腆的笑容：“能侍奉吾神，是我的荣幸。”
“你心态真好。”莉莉安感叹，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从花篮里拿出一小包用丝帕包裹的东西塞给他，“喏，这个给你。”
伊卡洛米尔打开一看，是几块做成星星形状的小点心。
“这是神殿厨房新做的，加了宁神花蜜，很好吃哦！”莉莉安笑嘻嘻地说，“我看你脸色好像有点苍白，是不是太累了？吃点甜的会好一点。”
感受着点心上传来的淡淡宁神花香气，伊卡洛米尔心中微动。这位圣女看似天真烂漫，但这份关心……是巧合，还是别有深意？
他正要道谢，一个冷硬的声音插了进来：“莉莉安，不要在神圣的玫瑰园里喧哗。”
来人正是圣殿骑士团长亚伯特。他穿着银亮的骑士铠甲，面容肃穆，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光明气息，与伊卡洛米尔在密室中见到的那个狂热的黑暗信徒判若两人。
莉莉安吐了吐舌头：“知道啦，亚伯特团长。”她悄悄对伊卡洛米尔做了个“快收好”的手势，然后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亚伯特的目光转向伊卡洛米尔，那审视的视线带着沉重的压力：“伊卡洛米尔，你既已成为吾神的侍从，当时刻谨言慎行，恪守教规，不要被无关之事分散心神。”
“谨遵团长教诲。”伊卡洛米尔垂眸，姿态恭顺。
亚伯特盯着他看了几秒，才转身离开。在他转身的刹那，伊卡洛米尔敏锐地捕捉到，对方铠甲连接处的阴影里，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那间密室同源的黑暗气息一闪而逝。
“系统，记录下亚伯特刚才的能量波动。”
“记录完毕！宿主，他伪装得真好，要不是我们见过他另一面，根本发现不了！”
伊卡洛米尔握紧了手中的水晶瓶。亚伯特是厄尔塞维最信任的骑士团长，却暗中进行着黑暗祭祀。而厄尔塞维本人，一边扮演着悲悯的光明神，一边却在研究如何平衡或压制体内的黑暗。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当他拿着采集好的圣露返回厄尔塞维的书房时，发现神明并不在室内。他将水晶瓶轻轻放在书桌上，目光再次落在那本关于双生神格的典籍上。
犹豫只是一瞬。他迅速而无声地翻动书页，寻找着有用的信息。终于，在典籍的最后一章，他看到了一段被厄尔塞维用红笔圈出的记载：
“……光暗同体，神格失衡之际，需以极致纯净之魂为引，辅以暗之仪式，方可剥离或稳固其一。然此举逆天，若成，则引魂飞散；若败，则双神格俱裂，神躯崩毁……”
极致纯净之魂……剥离或稳固……
伊卡洛米尔的心沉了下去。他几乎可以肯定，厄尔塞维的目标，就是自己这个伪装成“纯净信徒”的魅魔。所谓的贴身侍从，不过是为了方便监控和……养肥了再杀。
就在这时，书房内的空间微微波动。伊卡洛米尔立刻合上典籍，退到一旁，仿佛从未动过。
厄尔塞维的身影缓缓凝聚，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书桌上的圣露上，然后转向垂首恭立的伊卡洛米尔。
“你回来了。”神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是，吾神。圣露已为您取来。”伊卡洛米尔的声音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厄尔塞维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却不是去拿圣露，而是轻轻拂过伊卡洛米尔耳畔的浅金色发丝。那动作温柔亲昵，但伊卡洛米尔能感觉到，一股更加隐晦而强大的黑暗力量，如同细密的蛛网，试图渗透他的伪装，触及他魅魔的本源。
伊卡洛米尔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力，维持着幻术的稳定，山茶色的眼眸中适时地流露出些许受宠若惊与羞涩不安。
厄尔塞维的手指在他耳垂的“珍珠”上停留了一瞬，金眸深处的黑暗似乎浓郁了一分，但最终，他只是收回了手。
“你的灵魂……很特别，伊卡洛米尔。”厄尔塞维轻声说，像是赞叹，又像是某种宣判，“让我想起月光下，最洁白无瑕的山茶花。”
伊卡洛米尔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低下头，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冷芒。
“能被吾神如此形容，是我的无上荣光。”
他知道，狩猎已经开始。而他这个被盯上的“猎物”，也必须加快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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