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这两个字,像诅咒一样盘旋在苏晚的心头。她不知道这个应急计划具体指什么,但光是名字就透着一种毁灭性的不祥。周世坤已经准备了对陆沉舟的最终手段,时间变得更加奢侈。
陆沉舟的状态时好时坏。有时他会突然对苏晚流露出强烈的依赖和保护欲,紧紧抱着她,一遍遍确认她和孩子的安全,那眼神近乎偏执,仿佛她是他在狂涛中唯一的浮木。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父性锚点强化”正在起作用。但偶尔,在深夜里,苏晚又会听到书房传来压抑的、仿佛与无形之物搏斗的低吼,那是他残存意志在挣扎的证明。
这种拉锯让苏晚心如刀割。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彻底吞噬。
直接告知真相的风险太大,她需要一种更潜移默化的方式,去触动他内心深处被压抑的“韧性”。她想起了那些被陆沉舟藏起来、属于他们之间真实记忆的零星碎片——那张消失的电影票根,那张手写食谱。或许,唤醒真实的感受,是对抗虚拟操控的一剂解药?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对话中提及一些过去的、充满生活气息的细节。比如,某天晚饭时,她会看着餐桌上的菜轻声说:“这道汤的味道,有点像我们刚结婚时,你第一次下厨做糊了的那次,不过这次成功多了。” 或者,在散步时,她会指着天边的晚霞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看日落吗?在那个小山顶上,你当时还说……”
起初,陆沉舟对这些话题反应平淡,甚至有些回避,仿佛那些记忆隔着一层浓雾。但苏晚坚持不懈,用温和而坚定的态度,一次次将那些真实的、温暖的过往呈现在他面前。
渐渐地,她发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当她说起某个趣事时,他紧绷的嘴角会几不可查地松动一下;当他凝视着她时,那眼神中的空茫有时会被一丝熟悉的、属于“陆沉舟”本人的温柔短暂取代。虽然这些瞬间如流星般短暂,却让苏晚看到了希望的火花。
然而,周世坤那边显然没有坐以待毙。陆沉舟连续取消“诊疗”并表现出“偏离”迹象,无疑触动了警报。
一天,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被送到了公寓,指名给苏晚。送件人信息模糊。陆沉舟警惕地让保镖先检查,确认没有危险物品后,才让苏晚打开。
里面是一件极其精美的婴儿连体衣,柔软昂贵,但颜色却是刺眼的、不祥的暗红色,像干涸的血。附带的卡片上没有落款,只有一句打印的话:“新生命值得最好的祝福,望平安顺遂。”
这看似祝福的话语,配合那诡异的颜色,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意味!送婴儿衣服,是在提醒他们孩子的存在,而暗红色和“平安顺遂”的反讽,无疑是在警告他们,孩子的安危掌握在对方手中!
陆沉舟看到衣服和卡片后,脸色瞬间铁青,眼中爆发出骇人的怒火,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切的恐惧。他一把将衣服和卡片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然后紧紧抱住苏晚,身体因为后怕而微微颤抖。
“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他反复说着,声音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无法确信的虚弱。这次威胁,精准地击中了他被“父性锚点”强化后最脆弱的神经。
苏晚也感到一阵寒意。周世坤的警告来了,而且直接指向了她和孩子。这意味着,对方可能已经不耐烦,或者“月蚀”计划的启动已经提上日程。
当晚,陆沉舟的行为变得更加反常。他一遍遍检查公寓的每一个出入口,反复确认安保系统的状态,甚至对苏晚说:“晚晚,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变得不像我自己,做出了伤害你的事,你一定要带着孩子离开,走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