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令像长了翅膀,飞快传遍了翰林院。
安修撰前几天还圣眷正浓、能在养心殿偏殿拥有固定加班位的红人,转眼就被扔到山东海边某个穷得鸟不拉屎还闹海寇的破地方当县令了?
同僚们表面唏嘘,内心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这安修撰到底是把天捅了个窟窿,还是不小心踩了万岁爷的尾巴?
风暴中心的安宁,内心稳如老狗,甚至想哼个小曲儿。
利索地交接工作,打包行李,只等吏部流程走完,立刻撒丫子跑路。
养心殿里,气压低的好像能冻死人。
批着奏折,眼神总忍不住往偏殿那边瞟。
那个总是安安静静却存在感极强的身影不见了,连带着那股让他心烦意乱又忍不住想去戳一下的劲儿也消失了。
殿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空落落的。
他想起那封请调奏折,字字句句冠冕堂皇,什么“磨练才干”、“唯恐家室之累分心公务,愿先立事业,以报君父”,可结合一下时间点,再想到如懿前脚那番“贤惠”的指婚建议,弘历要是再不明白怎么回事,这皇帝也算白当了。
他早知道安宁不喜谈论私事,用“亡妻”当借口挡了多少明枪暗箭。
但他没想到,仅仅是后宫妃嫔一句看似“关怀”的话,就能让她反应如此激烈,不惜立刻自请外放。
这小子是属刺猬的吗?一碰就蜷起来。
“进忠”弘历撂下朱笔,声音里压着火气。
“奴才在。”进忠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去给朕查清楚,前阵子后宫关于安修撰的那些污糟流言,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还有,娴妃那日之后,还说过些什么,一五一十,都给朕报上来”弘历语气森然。
进忠领命,动作麻利得很。这时候没叫李玉去调查就很说明问题了。
没多久,调查结果就摆在了弘历面前。
流言的源头虽隐晦,但最终指向了翊坤宫
而如懿对身边人抱怨的那些“皇上眼里只有朝政和某些俊俏臣子”、“狐媚惑主”之类的话,也一字不落地呈报了上来。
弘历看着那些证词,脸色铁青。
他恼怒如懿的愚蠢和狭隘,竟然把他后宫排除异己、争风吃醋的那套腌臜手段,用到了前朝,用到了一个他颇为赏识的臣子身上。
她把他这个皇帝当成什么?把她自己当成了什么?
更让他生气的是安宁。
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遇到这种事,她宁可选择一走了之,跑到那穷乡僻壤去,也不相信他能处理好,能护住她?
在她眼里,他弘历就是个会被后宫妇人左右、连自己看重的人都保不住的昏君吗?!
这种被轻视、被不信任的感觉,像一根针,扎得他心口又闷又疼,比单纯的被冒犯更让他火大。
“好,真是好得很!”弘历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笔架都晃了晃,“一个蠢而不自知,一个倔得像头驴!”
“传朕旨意!”他声音冷得能掉冰碴子,“娴妃乌拉那拉氏,言行无状,混淆视听,妄议前臣,即日起禁足翊坤宫,无朕旨意,不得出入!给朕好好抄写《内训》,什么时候明白‘安分守己’四个字怎么写,什么时候再说!”
这道旨意如同冷水滴进热油锅,后宫瞬间炸了。娴妃被严厉禁足,原因直指她干涉前朝、非议安修撰!这巴掌,打得又响又亮。
翊坤宫内,如懿接到旨意,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委屈的泪水盈满眼眶——她只是为了皇上好啊,那个安宁……皇上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如此对她?
而即将恢复自由身的安宁,从三七那儿听完了实况转播。
[三七:哇哦!姐姐,弘历发了好大的火!他好像不光气如懿,也有点气你不相信他,直接跑路呢]
安宁正检查着她的行李,闻言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他气他的,我走我的。他后宫着火,难道还要我留下来当消防员”]
她可没兴趣去揣摩那位皇帝陛下复杂的心路历程。
不相信他?
废话,她一个女扮男装的“欺君犯”,敢相信谁?
当然是自己的跑路计划最可靠!
至于如懿被罚?她只想说一句:活该。
[“三七,别管那些了,看看咱们还缺什么,海边风大,得多备点厚衣服。”安宁愉快地转移了话题。]
这京城,这官场,这堆破事儿,姐姐我先溜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