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再睁开眼时,人已经坐在了翰林院的直房里,身上穿着沉甸甸的七品编修官袍,头上顶着压头皮的官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行头,再感受一下脑中被主神塞进来的关于这个身份“安宁”的信息——寒门举子,父母双亡,性格孤僻,中了进士被点进翰林院——忍不住在心里对三七疯狂吐槽:
“主神可真会挑身份,祂在整我吧,女扮男装混官场,还是乾隆年间的翰林院?!这特么是生怕我死得不够快是吧?!”
三七在她脑子里弱弱地辩解:“姐姐你经验丰富,在四爷手下都能混成皇后,应付这点小场面还不是手到擒来?”
“呵,那能一样吗?”安宁木着脸,开始整理面前堆积如山的古籍文献,“在雍正朝,我好歹是个女的,最多就是后宫升职记。现在?这是欺君之罪起步,掉脑袋套餐”
她一边在心里跟三七斗嘴,一边手上动作不停。多年任务经验和在雍正朝历练出的沉稳让她迅速进入了状态。核对文献,撰写誊录,条理清晰,字迹工整中带着风骨,引得旁边几位老翰林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安编修年纪轻轻,做事倒是稳妥。”一位姓刘的侍读学士捋着胡子赞了一句。
安宁赶紧起身,学着男子的样子抱拳行礼,压低嗓音:“刘大人谬赞,下官愧不敢当,分内之事罢了。”
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
日子就这么在翰林院的文献里一天天过去。安宁完美扮演着一个背景板小透明,上班认真工作,下班立刻闪人,绝不参与任何同僚之间的吃喝应酬,对外一律宣称“身体不适”或“要回家温书”。
[三七都忍不住夸她:“姐姐,你这‘社恐孤僻’人设立得可真稳!”]
[安宁翻个白眼:“不然呢?跟他们去喝花酒?还是去澡堂子搓背?我怕长针眼!”]
安宁在翰林院上了半个月班,自觉已深谙“苟”道精髓。将自己活成一道背景板,只盼着哪天朝廷哪个犄角旮旯缺个管图书或者修水利的,她就能活动活动,申请外调,彻底远离京城这是非中心。
这天,她正核对着一份前朝地方志,忽闻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是顶头上司,翰林院掌院学士。
“安编修,快,收拾一下,随我进宫!”掌院学士语气带着急切。
安宁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维持着镇定,起身行礼:“大人,不知召下官进宫所为何事?”
“皇上要在南书房查阅几部孤本,点了名要熟悉前朝典制的人前去侍候讲解。几位老大人今日恰巧都不在,就你平日对此处文献最熟,赶紧的,莫要让皇上久等!”掌院学士一边说,一边几乎是用赶的将安宁往外推。
[安宁跟三七疯狂吐槽:“三七!怎么回事?我才老实上了几天班,怎么就混到皇帝跟前了?”]
[三七也懵了:“我也不知道啊姐姐”]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安宁只能硬着头皮,跟在掌院学士身后,一路低眉顺眼地进了宫。
南书房内,弘历正拿着一本古籍翻看,眉头微蹙。听闻通报,头也未抬,只淡淡道:“来了?平身吧。朕看这本《河防通议》,其中几处注解晦涩,你来与朕分说一二。”
安宁深吸一口气:“臣,遵旨。”
她上前几步,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势,目光快速扫过书页,然后条理清晰、引经据典地解释。声音不高,却清越沉稳,内容更是深入浅出,不仅解释了原文,还结合了当前的水利情况略作引申,听得旁边随侍的几位大臣都不禁微微颔首。
弘历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渐渐专注起来。他终于抬起眼,目光落在下方那个穿着七品鸂鶒补服,身量略显单薄,却站得笔直的年轻编修身上。
眼前这少年,肤色白皙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得不像话,尤其那低垂的眼睫,长而密,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竟然长得这么漂亮
弘历被自己脑子里冒出的这个词惊了一下,随即蹙眉,一个男子,怎能用“漂亮”形容?
可那双眼睛抬起来回话时,里面沉静如水,清澈剔透,却又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通透淡然,仿佛世间万事万物都尽在掌握。这种矛盾感,让弘历生出一丝探究之意。
“你叫什么名字?何时入的翰林?”弘历放下书,语气听不出喜怒。
“回皇上,微臣安宁,去岁中的进士,蒙皇上恩典,点入翰林院。”安宁谨慎回答。
“安宁……”弘历咀嚼着这个名字,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才缓缓移开,“嗯,退下吧。”
“是,臣告退。”安宁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步步退出了南书房。
[“三七!他刚才那眼神什么意思?”]
[三七没觉得有什么:“姐姐这么厉害,他肯定是欣赏姐姐的才华啦”]
[安宁一点都没被安慰到:“我只想安静摸鱼,不想被老板‘欣赏’啊!”]
怕什么来什么。
没过几日,宫中传来消息,皇上赞安编修学问扎实,擢升为翰林院修撰从六品。
安宁接到旨意,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升官是好事,可这关注度也太高了,她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己女扮男装的“雷”在自己脚下滋滋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