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后宫波涛汹涌。
“董贤呀。”我挑灯读书,“太后突然要召见我,你可知是何事?”
董贤边翻书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你倒是心安理得。”
“太后有她的眼线,是我们无法触及的。”
“想到此番召见我,必然是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
“陛下宠幸我的传闻,日嚣尘上,相信皇太后不会听不到。”
“你——”我脸一红,想到那天,在御花园亲了董贤一口就跑。
如此流言蜚语,才日嚣尘上……
次日清晨,拜见皇太后的路上。
“董贤啊,历史上的西汉皇太后,是谁?我又是为什么当上皇上的?”
“回陛下,当朝的皇太后是赵飞燕娘娘,她原是先帝(汉成帝)的皇后,当年先帝无子嗣,是娘娘力挺陛下从定陶王继统,才扶着陛下坐上这龙椅的。”
“哦,没想到,这赵太后还与我有着渊源——什么,你说赵飞燕??”我惊得下巴差点惊掉,历史上说的环肥燕瘦,难道就是说我即将要见面的眼前这位赵太后吗?
“陛下,还是一切小心为妙,谨言慎行。赵太后从小看着刘欣长大,您那点小心思技巧玩不过她的。”董贤提醒道。
眼前的就是赵飞燕,赵太后了。
踏进长信宫时,一位仪态优雅的女子便坐于上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殿内的沉香气裹着寒意扑面而来。我抬眼望去,赵太后正坐在上首的凤椅上,玄色的凤袍铺展开,金线绣的鸾鸟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未戴凤冠,只插了支碧玉簪,鬓边垂着几缕青丝,可那双眼眸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扎过来。
眼见她的眼神这般寒冽,我便赶紧低头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听董贤说,汉哀帝与赵太后自继位后很少见面,但愿这次,不要露出破绽才好。
我记得从前历史课本上见过她,那时的画像,总觉得她身量纤纤,舞时能乘风而起,可此刻她端坐着,脊背挺得笔直,竟生出几分压人的气势。
果然,历史书和现实,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她的手指搭在凤仪扶手上,指甲涂着蔻丹,轻轻摩挲着玉饰上的纹路,明明动作极缓,却让我莫名地攥紧了袖摆。
感到了紧张,皇太后的压迫,果然不容小觑。
我尽量挺直了身子,保持汉哀帝端庄的姿势。
“陛下可知,今日朝议之上,你做了什么?”她先开了口,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我心上。
我刚要开口辩解,她已猛地拍了下案几,案上的玉如意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声响。“你还要瞒哀家?!”
我二丈摸不着头脑?放眼望去她已是满脸怒意。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满是愤怒道:“自古宦官夺权——便是大忌!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你与董贤眉来眼去,连赈灾的奏疏都听不进去!你忘了先帝无后,是谁力排众议,把你从定陶王扶上这龙椅的?忘了这大汉的江山,是你该守住的基业吗?”
“儿臣不孝,还望母后责罚。”情急之下,我一下找不到什么托词,只好当机立断认错!
汉哀帝喉结动了动,想说那只是君臣间的寻常互动,可看着她盛怒的模样,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董贤侧立于一旁,月色华服如松挺拔。
他和我一样,同样的沉默,缄默不语却并立于我身侧,与我一同挨斥责。
垂头间,我悄悄看向他……
“董贤。”赵太后的目光转向站在我身旁的人,语气冷得像冰,“这里是长乐宫,是哀家与陛下议事的地方,你一个外臣,在此多有不便,先退下吧。”
“是,臣下先行告退 。”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董贤,他脸色微微发白,却还是躬身行了一礼,谦礼退下。
可我却觉得那脚步声像踩在我心上,让我一阵发慌。
我担心经此赵太后一顿斥责干预,他以后再也不帮我!
心怦怦,直跳……
殿门关上的瞬间,赵太后的目光又落回我身上,语气又缓和了些,他拉着我的手坐下:“陶儿呀,哀家也是为你好。自古皇权便要集权于自己,才能发号众诸侯听令,眼下西汉虽是富饶,若是如此,四分五裂,听信于宦官,却是危机四伏重重呀!”
“是,祖母教训的是。”我低头尽量装作谦卑乖顺。
汉哀帝是赵飞燕一手提拔起来的。力排众议让我当上皇上,应该不会太苛责于我。
只是,我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
语重心长之间,那目光里的失望与怒意,比方才更甚。我知道,今日这关,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