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天空湛蓝高远,阳光透过友枝小学教室的窗户,在木之本樱的课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她正皱着小小的眉头,盯着眼前的手工课材料——几根彩色的羽毛、亮片和胶水,有些无从下手。
“怎么了,小樱?”坐在她斜后方的柊泽艾利欧放下手中的书,温和地问道。他今天穿着整洁的衬衫和毛背心,冰蓝色的眼眸带着一贯的、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静。
“艾利欧君……”小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我在想,怎么才能把羽毛粘得更牢固,而且看起来更自然……知世说这次舞台剧我的角色需要一顶特别的羽毛头冠。”她看向旁边座位的好友大道寺知世,知世立刻回以一个鼓励的微笑。
艾利欧微微倾身,看了看小樱桌上的材料,轻声说:“粘合的角度和胶水的用量很关键。有时候,看似脆弱的结构,只要找到正确的支撑点,反而比强行固定更牢固。”他拿起一根羽毛,用手指轻轻拂过羽梗,动作优雅而精准,“就像引导水流,而不是堵塞它。”
他的话语似乎意有所指,但配合着手中示范如何倾斜羽毛、点涂少量胶水的动作,又显得无比自然,小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尝试着模仿他的动作。
而几乎就在艾利欧指尖拂过羽毛、话语落下的瞬间,坐在教室另一侧、正假装看书实则闭目养神(实则在深层冥想中复盘昨晚与「迷」牌战斗细节)的木之本桃矢,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种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魔力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高度敏锐的感知中漾开涟漪。
那波动并非强大到具有压迫感,相反,它非常内敛、柔和,仿佛经过精心的收敛和伪装。但它本质的“质地”,却让桃矢瞬间警醒——那是一种与他接触过的库洛牌魔力、与自身星辰魔力、甚至与雪兔/月融合后的力量都截然不同的感觉。深邃,古老,带着一种近乎法则般的透彻感,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
波动源头,直指柊泽艾利欧。
桃矢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了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转学生。艾利欧似乎毫无所觉,依旧耐心地指导着小樱,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属于优等生的温和笑容。
是他,果然是他。
桃矢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柊泽艾利欧,绝不仅仅是普通的转学生那么简单,他之前几次三番看似“偶然”的点拨,小樱身上那微弱却稳定成长的魔力,还有此刻这无意(抑或有意?)间泄露的一丝气息,都指向一个事实——他身处魔法世界,并且对正在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一种被窥视、被置于某种无形棋局中的不适感,让桃矢的眉头紧紧蹙起。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和库洛牌,和“虚无之影”,又有什么关系?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如同出笼的鸟儿般涌出教室。桃矢迅速收拾好书包,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艾利欧。他看到艾利欧和小樱、知世道别后,独自一人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桃矢没有犹豫,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他利用走廊的柱子和人群作为掩护,动作敏捷而隐蔽。他想知道,这个神秘的转学生,在独处的时候,会不会露出更多的马脚。
图书馆里安静得只剩下书页翻动和脚步声。艾利欧径直走向人文社科区一个靠窗的僻静角落,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封面是深蓝色烫金文字的硬壳书,书名似乎是某种古老的北欧神话集。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安静地翻阅起来,姿态放松自然,仿佛只是一位沉醉于书海的普通学生。
桃矢隐藏在书架的另一侧,透过书籍的缝隙观察着。他调动起全身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向艾利欧。然而,此刻的艾利欧周身气息平和,之前那丝奇异的魔力波动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他就像一颗被打磨光滑的鹅卵石,完美地融入了周围的环境,让人找不到任何破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艾利欧只是专注地看着书,偶尔用修长的手指轻轻翻过一页,阳光在他亚麻色的头发上跳跃,勾勒出安静美好的侧影。
桃矢的耐心在一点点消耗。他确信自己的感觉没有错,但这个家伙的伪装实在太过完美。就在他考虑是否要主动现身、开门见山地质问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艾利欧正在阅读的那本书的页面插图——那是一个描绘世界之树“尤克特拉希尔”的复杂图案,树枝与根系缠绕,象征着宇宙的秩序与联结。
几乎是同时,艾利欧仿佛心有所感,抬起头,目光并非看向桃矢藏身的方向,而是越过书架,望向了窗外操场的方向。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弧度,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桃矢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操场上,小樱正在和几个同学嬉笑打闹,她跑动时,书包侧袋里露出一个手工制作、略显粗糙的羽毛书签——正是今天手工课的成果。阳光下,那书签上的羽毛似乎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随着小樱的跑动轻轻颤动。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常。
但桃矢的心却猛地一沉。艾利欧那个眼神,那抹笑意,绝非一个普通小学生会对同学嬉戏露出的表情。那更像是一种……观察者看到实验样本按照预期产生反应时的、带着了然与兴味的目光。
他不再隐藏,从书架后走了出来,径直来到艾利欧的面前。
艾利欧似乎毫不意外,他合上手中的书,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迎上桃矢审视的、带着冷意的目光。
“木之本学长,真巧。”艾利欧的声音依旧温和有礼。
“不巧。”桃矢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他单刀直入,压低声音,“你到底是什么人?”
艾利欧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掠过桃矢,再次投向窗外,看着操场上活力四射的小樱,语气轻缓地说:“令妹很有天赋,不是吗?那份对事物本质的纯净感知力,非常珍贵。只是需要适当的引导,就像园丁呵护幼苗,过于急躁或过于放任,都可能适得其反。”
他避重就轻,将话题引向了小樱。
桃矢的眼神更冷了:“她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当然,她有非常可靠的哥哥。”艾利欧从善如流地点头,视线转回桃矢脸上,那冰蓝色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学长最近似乎很忙碌,还请务必保重身体。毕竟,维持‘存在’的平衡,需要清醒的头脑和稳定的力量。”
“存在”的平衡?桃矢瞳孔微缩。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小学生能说出来的词。他几乎能感觉到艾利欧话语中若有所指的深意,仿佛在暗示着什么,关于库洛牌,关于审判,关于……所有的一切。
“你都知道些什么?”桃矢逼近一步,周身隐隐有魔力的波动散出,带着压迫感。
艾利欧却仿佛感受不到这股压力,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依旧优雅,却在此刻的桃矢看来,充满了莫测的深意:“我知道的,或许并不比学长多。只是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到的风光略有不同而已。”他站起身,将书放回书架,动作从容不迫,“图书馆是个安静思考的好地方,但有时候,答案或许不在书本里,而在……更近的地方。”
他意有所指地说完,对着桃矢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步伐轻快,没有丝毫滞留。
桃矢站在原地,看着艾利欧消失在图书馆门口的背影,眉头紧锁。这次短暂的正面交锋,他非但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反而觉得这个柊泽艾利欧身上的迷雾更浓了。
他承认小樱的天赋,进行“引导”,知晓“存在”的平衡,言语间透露出对全局的了解,却又态度暧昧,不置可否。他就像一位站在舞台幕后的导演,清晰地观看着台上的一切,却从不轻易走到台前。
“更近的地方……”桃矢咀嚼着艾利欧最后的话。他指的是什么?雪兔?外祖父?还是……他自己?
这个转学生,他的秘密,远比桃矢想象的还要深邃。而他看似无害的举动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意图?是友是敌?桃矢无法判断,但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名叫柊泽艾利欧的少年,必将在他接下来即将面对的审判与风暴中,扮演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
他必须更加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