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收回手，指尖残留着渡魂灯表面的余温。
那缕银光已经散了，可他记得清楚——灯火深处浮出的脸，不是幻觉。
他没多说，只把灯轻轻放回供桌中央，顺手从空间袋里取出一束新制的镇魂香。
香身泛青，是蝴蝶忍昨天送来的特调配方，据说能稳定精神波动。
他将香插进铜炉，点燃。
火苗跳了一下，香雾升腾，不像寻常那样笔直升起，而是打着旋儿。
“你还撑得住？”蝴蝶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站在那儿，肩背挺直，穿的是正式虫柱服，袖口收得利落，腰间没有毒瓶，也没有刀。
林夜抬眼：“你这阵仗，是要去参加真葬礼？”
“差不多。”她走进来，脚步很轻，“我想办一场预演。”
“预演什么？”
“我的葬礼。”她站定在往生台前，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吃什么，“不是告别谁，也不是缅怀过去。我想看看……如果那天真的来了，我会不会后悔。”
林夜沉默了一瞬。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姐姐死的时候，连完整的遗体都没留下。这些年她用毒、用药、用尽一切手段延缓生命，却从没真正面对过“终结”这两个字。
现在她站在这里，不是求解脱，是想确认自己有没有走到底的勇气。
“行。”他点头，“但得按我的规矩来。”
“你说。”
“这不是安息仪式，是未来推演。”他伸手按住渡魂灯底座，“我得改模式，不然系统会把你当死人处理。”
他一边说，一边从香囊里抽出三张符纸，在灯座四角贴好。符纹是他刚画的，墨迹未干，写着“执念不灭”“容许未竟”“准许回头”。
香雾渐渐凝成蝶形，在空中盘旋一圈，落在往生台上。
蝴蝶忍闭上眼，呼吸放缓。
林夜掐诀，低声念出咒文。
“往生引路，非断绝，乃探途——开！”
渡魂灯猛地一震，火焰由蓝转银，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向上拔高。
香雾凝聚成丝，缠绕在蝴蝶忍周身，如同无形的茧。
系统界面在林夜脑中闪现：
【检测到强烈执念干扰，目标灵魂拒绝‘安息’状态】
【是否切换至‘未来推演模式’？消耗功德值500】
他咬牙确认。
下一秒，灯焰炸开一道银光，整个主殿瞬间被照亮，墙上影子都褪了色。
画面浮现。
不是回忆。
是未来。
暴雨倾盆，往生堂的屋顶塌了一半，梁柱断裂，镇魂铃挂在残檐上，摇晃不止。
林夜和蝴蝶忍背靠背站着，两人都伤得不轻。
他左臂的铠甲只剩半片，边缘焦黑，冥火微弱；她右腿拖着血痕，手里握着一支折断的镇魂幡。
他们面前，是崩裂的往生台。
无惨的身影悬浮在空中，身体扭曲变形，皮肤下涌动着蓝色液体，瞳孔扩散，嘴里发出非人的嘶吼。
“就是现在！”林夜低吼。
蝴蝶忍点头，两人同时将残破的幡插入台心裂缝，用力按下。
一道纯白光芒自地底冲天而起，像是一根贯穿天地的柱子。
所过之处，空气中漂浮的蓝色彼岸花种子迅速枯萎、碳化，连无惨体内的液体也开始蒸发、溃烂。
他仰头惨叫，声音里第一次透出真正的恐惧。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银光退去，渡魂灯恢复平静，只余一丝温热。
林夜睁眼，心跳还没平复。
他看向蝴蝶忍。
她仍闭着眼，嘴角却微微扬起。
“你早就知道？”他问。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清澈：“我不知道会这样，但我猜……你会在。”
“所以你不是想看能不能和姐姐重逢？”
“不是。”她摇头，“我是想知道，如果最后一步要和你一起走，我能不能做到。”
林夜没说话。
他想起昨夜铠甲反击时，她站在石台边的样子；想起她递注射器时那句“打了之后十分钟别说话，不然会笑到停不下来”；想起她说“怕啊，可比起看着姐姐一个人死，这点风险算什么”。
原来她早就在准备这一天。
“这波血赚。”他忽然笑了，“我还以为你要哭着喊姐姐呢。”
“我要是真那么软，你也看不上吧？”她也笑，“再说了，你这种人，不就喜欢能扛事的搭档？”
“搭档？”他挑眉，“你这是要转正？”
“不然呢？”她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封皮写着《殡葬馆医疗顾问守则（修订版）》，“我已经把毒剂适配方案整理好了，下周可以开始测试第三阶段。”
林夜看着她，忽然觉得左臂的麻痹感轻了不少。
他知道刚才看到的画面未必百分百准确——未来会变，敌人会进化，战斗随时可能失控。
但他也明白一件事：有些人，注定要和你一起走到最后。
而蝴蝶忍，显然不是来走个过场的。
“喂。”他忽然开口。
“嗯？”
“下次推演，能不能换个天气？”他指着刚才画面残留的投影，“下雨太影响发挥，我铠甲防水还没做完升级。”
她轻笑：“那你得早点把系统爸爸哄好，让它加点预算。”
“这话说的，搞得我像苦力。”他耸肩，“不过为了不让客户淋雨，拼了。”
两人正说着，供桌上的渡魂灯忽然又颤了一下。
不是银光，也不是黑焰。
是一抹极淡的紫。
像是某种回应。
林夜伸手碰了碰灯壁，温度正常，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蝴蝶忍也察觉到了，眉头微皱：“刚才的画面……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少？”
“无惨倒下的时候，”她低声，“他背后那个影子……我没看清。”
林夜心头一紧。
他也注意到了。
在光芒爆发的最后一瞬，无惨身后似乎有另一个轮廓一闪而过——不像人类，也不像鬼，更像某种被撕裂后又强行缝合的存在。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炭治郎站在廊下，神情紧绷：“林夜！东南方向发现大量鬼气波动，至少三名上弦正在接近！”
林夜立刻站直身体，左手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空间袋。
蝴蝶忍迅速从怀里取出两支毒针，夹在指间。
“看来你的预演还得再等等。”林夜活动手腕，铠甲自动覆上手臂，紫纹微微发亮。
“没关系。”她走向门口，步伐稳健，“反正我知道结局了。”
“谁说一定是我们赢？”他笑。
“因为画面里，”她回头看他一眼，“你还没死。”
林夜一愣，随即咧嘴：“行，这单算你押对了。”
他们并肩走出主殿，夜风扑面。
远处天际，乌云翻滚，隐约可见数道血线划破长空，直逼而来。
林夜抬起右手，渡魂灯悬浮于掌心，灯火摇曳，映出他眼角的泪痣。
蝴蝶忍站在他侧后方半步位置，手指轻抚毒针边缘。
第一滴雨落下，砸在石阶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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