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坐在柜台后,手指搭在铠甲裂缝边缘,那道裂口正一寸寸收拢,银线重新咬合。
他没看炭治郎,但知道那小子终于站起来了。
院中那支香已经插进土里,歪歪斜斜,烟往上飘,没断。
“我想……送他们走。”炭治郎的声音很轻,像怕惊着谁。
林夜抬眼,只说了一句:“那就从一位真正的英雄开始。”
话音刚落,门外地面一震。
不是脚步,是重物落地的闷响,震得门槛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木门早被上弦之陆融了个干净,只剩个黑窟窿,风从外面灌进来,卷着尘土打了个旋。
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
来人穿着粗布外褂,肩宽背厚,脸上刻着风霜,眼神却像烧红的铁。
他手里捧着一把刀——断了一截的日轮刀,刀身缠着褪色的红布,刀柄上还留着焦痕。
林夜认得那把刀。
也认得这个人。
“你就是林夜?”老人声音低沉,像山底滚雷,“我儿子的刀,为什么被人说染了邪气?有人传,是你这儿的香火惹的祸。”
林夜没动。
他慢慢把手指从铠甲上收回来,指尖沾了点灰,轻轻在桌面上抹了抹。
“如果您想查清楚这把刀到底怎么了,”他抬头,直视对方,“我可以还您一个真相。”
老人没说话,只是把刀往前一递。
林夜起身,走过去,接过刀。
刀身沉得不像金属,更像是压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他把它稳稳插进往生台中央的凹槽,那里原本是为高阶亡魂准备的仪式位。
他点燃一支香,不是净魂香,也不是安神香,而是新配的镇魂香——灰白杆,淡蓝芯,点燃后没烟,只有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气流绕着刀身打转。
“闭眼。”林夜对炭治郎说。
炭治郎照做。
林夜双手合十,低声道:“渡魂灯,启。”
灯焰猛地一跳,蓝光扫过刀身,紧接着,光影浮现。
不是幻象,是记忆。
画面里,炎柱站在村口,身后是烧塌的房梁和焦黑的树干。
十二道黑影围着他,他身上全是伤,左臂断了,右腿几乎撑不住身体,可呼吸法还在运转,火焰从刀锋喷涌而出。
“日之呼吸·九型,烈阳红镜!”
一斩,三鬼灭。
接着是十一型,十二型,最后是十三型。
画面到这里开始抖。
他的心脏在燃烧,血管凸起,皮肤发烫,整个人像是要自燃。
但他还在冲,冲向最后一个鬼,把对方钉死在石墙上。
鬼死了。
他也跪下了。
可他的头一直抬着,望着东边。
太阳刚升起来,光打在他脸上,他笑了。
“父亲……我做到了。”
光影消散。
堂内一片死寂。
炭治郎跪了下去,不是因为仪式,是因为心里塌了一块。
他双手撑地,肩膀微微发抖。
炼狱槙寿郎站在原地,手慢慢伸向空中。
他的眼角有光闪了一下,很快被他抹去。
“这把刀……”林夜开口,“不是染了邪气,是承载了太多没来得及散的执念。它躁动,是因为没人告诉它——任务完成了。”
老人终于开口:“所以,那些说它‘不祥’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最后看见了什么。”
“他们只看见鬼被斩,看不见人怎么死的。”林夜看着刀,“您儿子拼到最后,不是为了杀鬼,是为了让更多人能活着看日出。”
“日出?”老人皱眉。
“日出。”林夜顿了顿,“他说这话时,心里想的是您。”
老人沉默良久,忽然抬手,重重拍了下林夜的肩膀:“好小子。”
就在这时,刀身猛地一震。
咔。
一道金火从断刃处喷出,直冲屋顶,火光映得整间堂屋亮如白昼。那火不烫人,反而带着一股暖意,像是冬日晒到身上的阳光。
林夜脑中响起一个声音:
【检测到高纯度守护执念,炼狱家族正式委托“炎柱往生仪式”——中级往生堂升级包已发放,请于二十四小时内完成建筑重塑。】
他没动,但眼角抽了一下。
系统界面在眼前展开:三项材料需求——阳光煅烧石、亡魂凝露、英雄骨灰。
都不是好找的东西。
尤其是最后一个。
“这火……”炼狱槙寿郎盯着刀身,金焰正缓缓沉入刀纹,化作一道符印,“是我儿子留下的?”
“是他不肯走的那口气。”林夜说,“现在他知道您来了,也听见您说话了,所以这口气,终于能变成火,而不是怨。”
老人深吸一口气,把刀重新缠好,抱在怀里。
“从今往后,炼狱家和你这往生堂,同进退。”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进地里,“你要的东西,我尽量找。英雄骨灰……我手里有一点,是我儿子战后收的残烬。”
林夜点头:“够了。”
“还有一件事。”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块铁牌,放在桌上,“这是鬼杀队前代强者的信物,不算编制,但能让你进一次总部档案室。你想查什么,趁早去。”
林夜没急着拿。
他知道这东西有多重。
“您就不怕我查出什么不该查的?”
“怕。”老人咧嘴一笑,“但我更怕没人敢查。”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挺得笔直,像一把没出鞘的刀。
门没关,风继续吹。
林夜站在原地,看着那块铁牌。
炭治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低声问:“我们现在……做什么?”
林夜拿起铁牌,塞进袖口。
“先活过今晚。”他说,“然后,重建。”
他走到系统界面前,点开升级倒计时——二十三小时五十九分。
建材清单浮现在空中,每一项后面都标着获取难度等级。
阳光煅烧石在火山口附近才有,亡魂凝露得靠高阶怨灵净化后提取,而英雄骨灰……除了炼狱家,他还得去找其他战死队员的家属。
不是件轻松的事。
但他没皱眉。
炭治郎站在他身后,忽然说:“我可以帮忙。”
林夜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帮忙不是偷书。”他说。
“我知道。”炭治郎低头,“但我现在……只想做点有用的事。”
林夜没再说话,转身走到供桌前,拿起一支新香,递给他。
“那就先学会怎么守。”他说,“送走亡者之前,得先护住活人。”
炭治郎接过香,手指紧紧攥着。
香炉里的火还在烧,蓝焰轻轻跳动,映在墙上,像一片摇晃的海。
林夜忽然抬手,在空中划了一道符纹。
符光一闪即逝,没落地,也没触发任何阵法。
这是他新设的警戒线——不是防外敌,是防内部泄露。
他知道,炎柱遗刀的事一旦传开,鬼杀队高层不会无动于衷。
有些人,宁可英雄蒙尘,也不愿承认旧路走不通。
他刚收手,系统界面突然弹出一条提示:
【检测到异常数据访问请求,来源:鬼杀队中央档案库。】
访问目标:往生堂所有殡葬记录。
请求人身份加密。
林夜眯了下眼。
他没点拒绝,也没通过。
而是反向植入一道追踪码,顺着请求通道悄悄爬了进去。
三秒后,反馈信息跳出:
【访问终端位于柱级会议室,操作者佩戴蛇形指环。】
他冷笑一声,把信息存进加密区。
炭治郎还在插香,动作笨拙,但认真。
林夜走回柜台,坐下,脚重新翘上桌沿。
他闭上眼,像是在休息。
其实没有。
他在等。
等那个藏在高层里的手,再次伸出来。
屋外风停了一瞬。
院中那支香的烟,忽然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