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通风管道的铁皮在我们爬行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周文远的手电光斑晃得我眼晕。他忽然停下,我差点撞上去。
“到出口了。”他压低声音。
我从他肩上看过去,铁栅栏外是黑漆漆的教学楼走廊。脚步声还在远处回响,但巡逻队已经换岗,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撬开栅栏,我们像老鼠一样钻出来。我扶着墙喘气,校服上的血渍早干了,硬邦邦地贴在皮肤上。
“手机。”他说。
我摸出手机,锁屏上躺着一条新消息:
【沈知雪在天台等你。】
“陷阱。”他直接说。
“我知道。”我攥紧手机,“但她知道的比陈墨多。”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转身朝楼梯间走:“跟紧点。”
天台的风大得像要把人吹下去。我抓着冰冷的铁门把手,听见外面呼啸的风里混着冰粒打在玻璃上的声响。
周文远蹲在水箱后面,手里握着改装过的信号干扰器。“监控已经被我骗了三分钟,”他说,“够你上去看看。”
我点点头,把兜里的图谱碎片又往深处塞了塞。它还在发烫,像是要烧穿我的裤子。
沈知雪站在天台边缘,黑色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脚下结了一层薄冰,月光照在上面,像面镜子。
“你们来了。”她没回头,声音轻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我往前走了一步,冰面立刻蔓延到我脚边。
“你知道我在找什么。”我说。
她终于转过身,眼神冷得像她脚下的冰。“你还不明白吗?他们不是在毁掉你,是在保护世界。”
我喉咙发紧:“保护谁?”
她没回答,而是抬起手。一阵寒意扑面而来,我后退一步,踩到冰面滑了一下。她却只是让冰霜封住了背后的铁门。
“朱正廷已经试过七次。”她低声说,“每一次,他都想清除你的记忆,可每一次……都失败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她看着我,眼神忽然有一瞬间的动摇。“因为他忘不了你。”她说,“所以他们要重塑他。”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顶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周文远在电梯井口探出头,做了个手势——冷库入口已经打开。
沈知雪也听见了动静。她没阻止我,只是轻声说:“如果你真想知道真相……跟我来。”
冷库比我想象中更深。
沈知雪走在前面,每走一步,地板上就结出一圈冰花。她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却有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里不是档案室。”我说。
“你以为他们会把机密资料放在明面上?”她冷笑,“真正的档案,在冰层下面。”
她停在一扇不起眼的金属门前,掌心按在识别器上。门无声地滑开,冷气扑面而来。
“进来吧。”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如果你还想救他的话。”
我跟着她走进去,发现这竟然是个小型服务器房。墙壁上嵌满了老旧的显示屏和存储设备,中间摆着一张金属桌,桌上放着一台破旧的电脑。
周文远已经坐在那里了,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虹膜验证过了,”他抬头看我,“但密码锁死在最高权限。”
沈知雪走过去,手指在键盘上按下六位数。
屏幕亮起,弹出一个登录界面。
“SYN计划——实验体档案。”
我盯着那几个字,手心沁出汗。
“你也……”我问她。
她没否认。“SYN-03。”她说,“我是第三个实验体。”
我怔住了。
她看着我,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你以为只有你在挣扎?我们都一样,被困在他们的实验里。”
周文远已经开始搜索视频日志。他调出一段录像,按下播放键。
画面里,陈墨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中央。
“第十三号实验体——李小满。”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记忆覆盖已完成第七次。原始记忆点仍不稳定,需借助SYN-01(朱正廷)进行触发测试。”
画面切换,我看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眼睛被蒙住。另一侧站着朱正廷,他透过玻璃窗看着我,神情痛苦。
“我们不是在毁灭你。”陈墨继续说,“是在保护世界。”
画面到这里中断。
我瘫坐在椅子上,呼吸急促。视频里的那个我,是我完全不记得的记忆。可那种被束缚、被注视的感觉,却真实得让我胃部抽搐。
“所以每次我看到他,”我喃喃道,“我就会想起一点东西?”
周文远点头:“你们的记忆点是连接的。”
“那他呢?”我猛地抬头,“他在哪?”
沈知雪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他们在重塑他。”
我猛地站起身:“什么意思?”
“最后一次意识清除。”她声音很轻,“如果完成,他就彻底忘了你。”
我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
“带我去见他!”我冲向门口。
沈知雪拦住我,冰刃从她指尖凝结而出。但这次,她没有攻击我。
“你得先活下来。”她说,“他们已经知道你在这里。”
门外传来脚步声。
沈知雪转身面对门口,手一挥,整面墙结成冰盾。
“快走。”她说,“从后门出去。”
我愣住:“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她没回头,只留下一句话:
“因为我曾经也以为忠诚就是一切。”
我们跑进冷库深处,周文远拉着我穿过一条结冰的通道。身后传来玻璃爆裂的声音,接着是冰霜蔓延的嘶响。
“她真的帮了我们?”我喘着气问。
“她只是……不想再当工具。”周文远说。
我们来到一扇铁门前,门牌上写着“冷库B区”。
“出口在这儿。”他说。
我推开铁门,外面是学校的后院,雪下得很大。远处传来警报声,红蓝灯光在雪幕中闪烁。
“下一步呢?”他问我。
我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还残留着那段视频的画面。朱正廷的眼神,他透过玻璃窗看向我的样子,像在求救,又像在告别。
“去找他。”我说,“在他彻底忘记我之前。”
周文远点头:“那我们就去‘重塑’的源头。”
雪越下越大,把我们的脚印掩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