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站在图书馆顶层的窗边，夕阳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暗红的光斑。朱正廷背对着我，袖口隐约露出的刺青纹路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你知道父母车祸那天发生了什么吗？”他突然开口。
我愣了一下，喉咙有些发紧。那是个我一直不敢触碰的夜晚，连梦里都记不清细节。但此刻，我听见自己说：“你说吧。”
他缓缓转过身，镜片反着光，遮住了眼神。“当时我在场。”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他们不是意外，而是被选中的实验体。”
我扶住桌沿，一阵晕眩。记忆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那些我以为模糊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晰。那天傍晚，爸爸载着我去买蛋糕，车窗外的天色和现在差不多，也是这样暗红的光。妈妈坐在副驾驶，回头对我笑。然后，一辆车从侧方冲了出来——
“你是失败品。”我脱口而出，随即咬住嘴唇。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只是看着他现在的样子，这句话就这么出来了。
他笑了，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是啊，”他说，“但我不是唯一一个。他们找到了更好的容器。”
“什么意思？”我后退了一步，声音有些发抖。
“你的能力。”他走近一步，阴影落在脸上，“比他们想象的更强。”
我屏住呼吸。我知道我的能力，我能回溯别人的记忆，看到他们经历过的画面。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我比他更重要。
“所以我必须清除你。”他突然说，声音冷了下来，“这是命令。”
我盯着他，想起小时候那个画面。那时我们才上小学，几个高年级的混混欺负我，把我堵在墙角。朱正廷站在我面前，个子比我矮，腿都在发抖，却还是挺直了腰板。
“那你现在怕不怕？”我轻声问。
他眼神闪了一下。
“怕什么？”
“怕我。”我上前一步，“怕你自己。”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生疼。我倒吸一口凉气，却没有挣扎。他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指节是弯的，不是完全扣死的状态。
“别逼我。”他说。
我看着他，心里一阵揪痛。我想起他以前总喜欢偷偷塞一颗牛奶糖在我口袋里，那时候他的手也是这样轻轻的，不会弄疼我。
“你明明记得的，”我低声说，“你说过要保护我……”
他猛地松开手，转身看向窗外。手指无意识地在玻璃上画着什么，是我熟悉的图案——心理室墙上那幅时空图谱的纹路。
我站在原地，感觉手腕上还留着他刚才的温度。空气里有淡淡的灰尘味道，还有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木质香。
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起，刺耳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突兀。
“他们发现你来了这里。”他低声说，语气里多了几分急促，“快走。”
我犹豫了一下，转身跑向安全通道。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像是椅子被撞翻了。
跑到楼下时，我看见周文远靠在墙边，手里拿着手机，神情紧张。
“怎么样？”他问。
我摇摇头：“他还在演戏。”
“你怎么知道？”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还有一圈淡淡的红印。“他抓我手腕的时候，”我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指节，“你看，他是弯的。”
周文远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真要杀我的话，”我苦笑了一下，“他不会用抓的，会直接拧断。”
周文远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所以他在放水。”
“对。”我说，“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许……”周文远顿了顿，“他还没完全变成他们的人。”
我们站在楼梯口，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远处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像是星星落到了地上。
“接下来怎么办？”周文远问。
我抬头看了眼图书馆顶层的方向，那扇窗户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继续查。”我说，“我要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也要知道……他到底站在哪一边。”
周文远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们沿着夜色中的小路往宿舍走，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我摸了摸手腕上的红印，它已经开始变淡，但那种温度，却一直留在皮肤上。
我不知道朱正廷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演戏。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如果他真的想杀我，根本不需要等到今天。
而我，也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只会在他背后躲着了。
我站在安全通道的拐角处，听见脚步声从楼上下来。周文远把我往墙边拉了拉，我们屏住呼吸。
"搜仔细点。"是朱正廷的声音，冷得像块冰。
我攥紧口袋里的手机，指节发白。几个穿着制服的人从我们面前走过，朱正廷走在最后。他经过时，目光在我藏身的方向停顿了一下。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等脚步声远去，周文远才松开我："他故意放水了。"
"我知道。"我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腕，"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文远没说话。我们继续往宿舍走，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相信一个人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吗？"我突然问。
他看了我一眼："你是说朱正廷？"
我点点头。风有点凉，吹得我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知道你现在不能掉以轻心。"
我停下脚步。远处图书馆的灯光还亮着，像是黑夜中的灯塔。
"明天我要去一趟心理室。"我说，"我想看看那幅时空图谱。"
周文远皱眉："太危险了。"
"我已经等不及了。"我握紧拳头，"他们隐瞒了太多事。"
回到宿舍后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凌晨两点，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条匿名短信：
"别去心理室。"
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然后悄悄爬起来。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道影子。
我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夜风有些凉，但我顾不上这些。整栋宿舍楼都沉睡着，只有我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响。
当我来到心理室门口时，发现门虚掩着。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木质香扑面而来。我僵在原地——朱正廷正坐在里面等着我。
"你不该来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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