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当日，暴雨突至。
芝夏抱紧资料袋缩在展馆屋檐下，冰凉的雨滴溅上脚踝。黑伞边缘突然闯入视线，她抬头时呼吸一滞——苏景衍的西装袖口别着那枚熟悉的星形袖扣，五年前她在地摊上淘来的廉价礼物。
"车在那边。"他声音比雨水更冷，伞面却不动声色向她倾斜大半。
潮湿记忆
发梢蹭过他肩膀的刹那，回忆如雷暴劈开脑海。
（五年前）
那天的雨比现在更急，芝夏被困在放学后的教学楼门口，校服裙摆被风刮得翻飞。苏景衍就是这时候冲进雨幕的，他连伞都没带，校服外套一甩罩在她头上，自己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衫。
"怕什么，"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睫毛湿漉漉地垂着，嘴角却扬起意气风发的弧度，"我可是要成为你星空里最亮那颗星的人。"
她记得自己心跳如鼓，少年滚烫的体温透过外套传来。他们在雨中狂奔，踩碎无数水洼，最后躲进便利店屋檐下喘气。苏景衍变魔术似的从书包里掏出玻璃罐，里面是用荧光颜料手绘的星图："看，我把夏季大三角和天琴座都调亮了，以后..."
便利店的暖光落在他发梢滴落的水珠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晕。
（现在）
副驾驶座上，芝夏的指甲无意识刮蹭着安全带边缘。车载广播里主持人正用欢快的语调预告今晚的双子座流星雨，而车窗外的雨滴像被按了慢放键，一颗颗斜斜划过玻璃。
她不该看的——可余光还是瞥见了苏景衍搭在方向盘上的左手。无名指根部有一圈极浅的肤色差，像是长期佩戴戒指后突然摘下的证据。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骨节处却有一道她从未见过的疤痕，蜿蜒如星座连线。
“你结婚了？”话脱口而出才惊觉越界。
雨刷器突然加速，在挡风玻璃上刮出扇形空白。苏景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右手却从储物格里摸出烟盒，薄荷爆珠被捏碎的声响格外清晰。
“没有。”
林芝夏不知道的是苏景衍在私下一直戴着五年前那个廉价的戒指。
广播突然切到《克卜勒》的前奏，芝夏猛地攥紧裙摆。这是他们高中天文社露营时，他用手风琴磕磕绊绊弹过的曲子。当时少年把下巴搁在她发顶说：“等我们结婚那天，我要在银河下面弹这首歌。”
雨声忽然震耳欲聋。
车厢里只剩下雨声和电台沙沙的电流音。芝夏盯着挡风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忽然觉得那像极了当年天文图谱上，苏景衍用荧光笔为她勾画的仙女座星云。
“这几年，过的还好嘛？”她问得轻，却像往湖心投了颗石子。
苏景衍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节奏像极了他们初遇时，他教她认北斗七星敲的摩斯密码—— “S-O-S” 。
芝夏的呼吸滞了一瞬。
广播里的《克卜勒》正唱到 “等不到你，成为我最闪亮的星星” 。
“你就是那一颗我那个没有等到的星星”苏景衍说的小声。电闪雷鸣刚好盖住了他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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