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中央的五块晶石仍在旋转，红光映在姜姝脸上，她没有动。厉云泽站在她身后半步，枪口对准拱门外的身影，手指搭在扳机上，却没有开火。
封无涯依旧立在原地，道袍下摆轻轻晃动，像是有风吹过，可这地下空间根本没有风。他抬起手，指尖敲了敲骷髅法杖顶端，声音清脆得像骨头相撞。
“你母亲封印了你体内的血脉。”他说，“不是为了救你，是为了阻止你成为魔尊的容器。”
姜姝的手指收紧，冰刃边缘划破掌心，血顺着袖口流下来，滴在地面符文交汇处。那一点血迅速被吸收，原本流动缓慢的线条微微一滞，光芒暗了一瞬。
厉云泽察觉到变化，立刻低声说：“他在等什么？”
姜姝没回答。她盯着封无涯的眼睛——那根本不是人该有的眼睛，黑得发紫，像是深井底部泛着水光。她记得这种眼神，小时候在父亲书房暗格里看到过一幅画，画中一个披着道袍的人站在尸山之上，眼窝里就是这样的颜色。
“你说她是自愿献祭？”姜姝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些，“那你告诉我，她在最后一刻说了什么？”
封无涯笑了。他的嘴张开时，嘴角几乎裂到耳根，牙齿细密而尖利。“她说……‘别让我的孩子醒来’。”他缓缓道，“可你现在醒了，而且比她预想的更快。”
祭坛震动了一下，最中间那块黑色晶石突然射出一道光束，直冲穹顶。空气中传来撕裂般的声响，像是某种东西正在被强行打开。
厉云泽迅速后退一步，背靠墙壁，将脉冲枪切换成扫描模式。屏幕上只有一片乱码，设备已经失灵。他把枪收起，从战术包里摸出一枚微型电雷，握在手里备用。
“你不需要这个。”封无涯看着他，“科技在这里毫无意义。你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早已脱离现实维度。”
姜姝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的黑纹。它又往上爬了半寸，寒霜覆盖的速度变慢了，但她能感觉到体内有东西在挣扎，像是被锁住的野兽想要冲出来。
她忽然明白过来。“你不是要复活魔尊。”她说，“你是要把我变成他。”
封无涯点头。“五百年前那一战，魔尊肉身毁灭，元神残缺。但他留下了一缕本源，藏在血脉继承者体内。那个人就是你。”他抬起法杖，指向姜姝眉心，“而我，只是帮你完成最后一步。”
厉云泽猛地抬头：“所以你一直在引导我们？码头交易、游乐园陷阱、甚至姜婉被附身……都是你在推动？”
“聪明。”封无涯轻声道，“若非如此，你们怎会一步步走到阵眼核心？我又怎能借你们之手，解开第一道封印？”
姜姝想起王振东死前传来的信息——“结界依五行逆位而立，唯子时可破”。她当时以为那是突破口，现在才意识到，那根本就是一条通往陷阱的路。封无涯故意让她拿到情报，就是为了让她准时出现在这里。
她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乖乖让你得逞？”
“你不会。”封无涯说，“但你也无法阻止。仪式已经开始，只要再持续九分钟，地脉能量就会彻底激活，你的意识将被剥离，魔尊将借你之身创造新世界。”
祭坛四周的符文开始浮空，排列成环形阵列，围绕着中央的晶石缓缓转动。空气变得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沙砾。
姜姝突然向前走了一步。
厉云泽立刻伸手拉她，却被她甩开。她径直走向祭坛边缘，脚步稳定，每一步都踩在符文间隙中。她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但必须打断对方的节奏。
“你想杀我母亲，是因为她坏你大事。”她说，“但她真正怕的，不是你，是这件事本身。她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看到我变成工具。”
封无涯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手中的法杖微微一顿。“她错了。力量从来不是诅咒，而是归宿。你生来就该承载这一切。”
“我不信命。”姜姝站定，抬头直视他，“如果我是钥匙，那我也能选择不开门。”
她说完，猛然抬手，将整支冰刃刺入地面符文交汇点。寒气瞬间蔓延，沿着裂缝扩散出去，接触到的符文逐一熄灭。祭坛的光芒剧烈闪烁，旋转速度明显减缓。
封无涯终于变了脸色。他举起法杖，口中念出一串音节，道袍鼓胀，黑色雾气从他体内涌出，缠绕向姜姝。
厉云泽趁机掷出手中的电雷。装置在空中爆开，释放强电流波，短暂干扰了魔气流动。姜姝借机抽回冰刃，翻身退回原位。
“你还剩多少时间？”她问厉云泽。
“不到七分钟。”厉云泽喘着气，“干扰只能撑一会儿，结界很快会恢复。”
封无涯冷声说道：“你们拖延不了结局。即便没有你们，我也会找到下一个载体。但你不同，姜姝，你是唯一完整的血脉继承者。你逃不掉。”
姜姝抹去嘴角渗出的一丝血迹。她确实受了伤，魔气侵蚀让她的动作变得迟缓，但她还没输。
她忽然想到什么。“你说仪式需要九分钟。”她盯着封无涯，“但现在才过去三分钟，你怎么知道还剩多久？”
封无涯沉默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让厉云泽抓住了破绽。“他不知道确切时间。”厉云泽低声道，“他在诈我们。”
姜姝眼神一凛。她明白了——封无涯并不完全掌控这个仪式。他只是在利用规则，而不是制定规则。
她不再犹豫，直接开口：“你也不是魔尊的亲信，对吧？你只是个看守者。他们把你留下来，监视封印，结果你起了贪念，想取而代之。”
封无涯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抬起法杖，魔气翻滚，准备发动攻击。
姜姝抢先一步，用冰刃划破左手手腕，将血洒向祭坛四周。鲜血落在符文上，发出滋滋声响，部分线条开始扭曲变形。
“你以为我在破坏阵法。”她冷冷道，“其实我在唤醒它真正的反应机制。你篡改了五行顺序，但地脉自有记忆。它认得谁才是最初的主人。”
祭坛猛地一震，五块晶石同时发出嗡鸣，黑色晶石竟开始逆向旋转。红光由盛转弱，浮空符文出现错位。
封无涯怒吼一声，冲上前想要阻止，却被一道突然升起的冰墙挡住去路。姜姝双手按地，灵力顺着血液流入阵法底层，试图逆转能量流向。
厉云泽立刻配合，将剩余的两枚电雷分别投向左右两侧的能量节点。爆炸引发连锁震荡，整个空间剧烈晃动，碎石从顶部掉落。
“快！”厉云泽喊，“它撑不了多久！”
姜姝咬牙坚持，额头渗出冷汗。她能感觉到体内的魔气在疯狂冲击寒霜屏障，每一次对抗都让她眼前发黑。但她不能停。
就在这时，封无涯一拳砸碎冰墙，冲了出来。他不再伪装镇定，脸上露出狰狞神情，手中法杖高举，准备强行注入魔气。
姜姝抬头看他，忽然笑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的能力是‘灵力凝箭’吗？”她轻声说，“因为系统知道我要面对谁。”
她说完，指尖凝聚最后一点幽蓝光芒，一箭射出。
箭矢穿过封无涯胸口，却没有穿透身体，而是钉入他背后虚空某处。那里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锁链断裂。
封无涯身体一僵，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那影子正在慢慢脱离地面，化作一团扭曲黑雾，发出痛苦嘶鸣。
“你……不可能……”他艰难转头，“你怎么能锁定我的寄生锚点？”
“因为你太急了。”姜姝站起身，擦去唇边血迹，“你忘了，真正的大长老，不会关心仪式还剩几分钟。”
封无涯的身影开始溃散，魔气不断从道袍中溢出，被祭坛反向吸走。他拼尽全力抬起手，指向姜姝。
“就算你毁了我，时辰一到，自然会有新的推手出现。你逃不……”
话未说完，整个人被卷入地底红光之中，消失不见。
祭坛停止运转，晶石暗淡下来，符文沉回地面。空间恢复安静，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厉云泽靠着墙滑坐在地，手里还握着空枪。“结束了？”
姜姝没有回答。她看着祭坛中心，那里留下了一道裂痕，裂缝深处，隐约可见一块熟悉的玉佩轮廓。
她伸手想去碰，却被厉云泽一把拉住。
“别碰。”他说，“这地方还不安全。”
姜姝收回手，点了点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黑纹停止蔓延，寒霜也稳定下来。
零点刚过，签到完成。
【今日能力：真实之眼】
一股清凉感涌入双眼，视野瞬间清晰。她再次看向祭坛裂缝，这一次，她看到了刻在玉佩背面的一行小字。
那是王振东临死前没能说出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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