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08-21”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插入了一把尘封近五十年的巨锁。红星化工厂特大火灾的阴霾,跨越时空,笼罩在当下的案件之上。沈砚几乎可以肯定,这场灾难是“牧神”扭曲世界观形成的“原罪”,那份“基石名单”上的名字,必然与这场火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警方开始与时间赛跑。一方面,通过户籍、档案、社保等多种渠道,尽可能复原当年火灾涉及的所有人员名单——包括遇难者、伤者、被追责的管理层、参与救援和调查的人员。名单冗长,且许多人已经离世或搬迁,工作量大得惊人。另一方面,对名单上目前仍在本地、且能找到确切住址的人员,周峋立刻安排便衣警力,进行二十四小时秘密保护,以防“牧神”突然发难。
紧张的气氛在警局内部弥漫。每个人都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不仅是一个连环杀手,更是一个被历史创伤催化出的、怀着巨大怨恨的复仇幽灵。
许妄和蒋时带领团队,对从教堂“圣坛”缴获的所有十字架进行了近乎破坏性的精细检验。他们刮取木料深层的碎屑,分析上面的每一道刻痕,试图找到更多与名单相关的编号或标记。一些十字架上确实发现了更复杂的符号组合,像是某种密码,破译需要时间。
纪灼则埋头于化工厂火灾的旧报纸缩印版和档案照片中,她的目光扫过那些黑白影像,试图捕捉任何可能被忽略的细节——工厂的布局、人员的表情、救援的场景。她的速写本上画满了工厂的简化平面图和那些泛黄面孔的素描。
岑晞团队的压力最大。她们不仅要继续尝试破译那本烧毁笔记本的更多内容,还要监控那个暗网节点的任何风吹草动,同时协助筛查海量的人员数据。那截获的短暂加密信号,像一根刺,扎在心头,预示着风暴将至。
第三天下午,对人员名单的初步梳理有了一个令人心惊的发现。在当年因责任事故被定罪并自杀的魏工程师的亲属社会关系栏中,一个名字引起了沈砚的注意——魏明远。这是魏工程师的侄子,也就是那个失踪孩子的堂兄弟。档案显示,魏明远曾在化工厂附属的技校学习,火灾后不久便顶替其父进入化工厂工作,直到工厂改制下岗。之后经历复杂,做过保安、仓库管理员,近十年记录模糊。
更重要的是,在交叉比对近期所有非正常死亡和失踪人员记录时,发现一名三个月前死于家中煤气泄漏的独居老人,其子曾在红星化工厂担任中层干部,火灾后凭借关系调离,并未受到追责。而一名一个月前因“意外”跌落楼梯身亡的退休会计,其丈夫当年是火灾调查组的成员之一。
这两起之前被认定为意外的死亡,此刻在“基石名单”的背景下,显得疑点重重!
“‘牧神’的清算,可能早就开始了!”周峋看着并排放在一起的三份档案(苏晚案、煤气泄漏案、跌落案),声音沉重,“苏晚……她和化工厂有什么关系?”
对苏晚背景的深度挖掘立刻展开。很快,一个被忽略的关联浮出水面:苏晚已故的外祖父,当年是红星化工厂的主管安全生产的副厂长!在火灾调查中,他因“监管不力”受到内部处分,提前退休,数年後郁郁而终。
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那场大火!苏晚并非因为她的戏剧,而是因为她血脉中承载的、在“牧神”眼中需要“赎罪”的基因!
“‘基石名单’……他是在清算他认为对那场火灾负有责任的人,以及他们的后代!”沈砚感到一股寒意,“这是一种跨越 generations 的仇恨!”
必须尽快确定名单全貌!否则,下一个受害者随时可能出现。
就在警方焦头烂额之际,纪灼那边有了一个细微却关键的发现。她在反复观看化工厂火灾的旧新闻照片时,注意到一张救援现场的照片角落,一个戴着口罩、正在帮忙抬担架的年轻志愿者的手腕上,似乎系着一条编织手绳,手绳的样式,与她之前在整理林念地下巢穴照片时,某个模糊角落看到的物品极为相似!
林念……也和这场火灾有关?他的父母是钟表铺老板,看似毫无关联。但有没有可能,林念的父辈或母辈,也曾是化工厂的职工,或者与火灾有间接关联?这场大火,是否也是他仇恨的一个源头?
这个发现让案情更加扑朔迷离。林念和“牧神”,是否因共同的创伤(化工厂火灾)而产生了交集?
就在这时,岑晞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她监控的暗网节点再次捕捉到一次极其短暂的数据包交换。这一次,由于警方加强了对相关通信协议的监控,他们成功定位了数据包接收端的大致区域——信号源,竟然在本市范围内,而且位置飘忽不定,像是在移动中!
“牧神”或者他的直接联系人,就在这座城市里!他可能正在选择下一个目标,或者正在监视警方的行动!
“缩小范围!调动所有可用的 street camera 和移动信号基站数据,交叉定位!”沈砚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们离这个幽灵,从未如此之近!
技术力量全力开动,海量数据流涌入系统,进行分析比对。屏幕上的地图,定位光圈在不断缩小,跳动……
最终,光圈定格在城西一片待拆迁的老旧居民区,那里道路监控稀少,流动人口复杂,是藏身的绝佳地点。
而那片区域,恰好与红星化工厂原址相距不远,并且,根据刚刚整理出的名单,一名当年在火灾中严重烧伤、侥幸生还的老工人,目前正独居在那里!
“立刻行动!去这个地址!快!”沈砚抓起外套,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抓捕组如同离弦之箭,冲向夜幕笼罩下的城西。警车悄无声息地滑入狭窄的巷道,队员们迅速散开,包围了目标楼房。
沈砚和周峋带着突击组,沿着黑暗的楼梯向上。目标就在三楼那个亮着微弱灯光的房间。
他们能否在这里,抓住那个隐藏在无数谜团和悲剧背后的“牧神”?
还是说,这又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沈砚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准备下达突击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