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仙谷内的风,是活的。
不是洞外山林里那种带着草木气的风,是裹着千年枯骨寒的风,初时如细针,钻透衣袍刺在皮肤上,转瞬便化作狂涛,裹挟着陈年铁锈与碎骨屑,在谷道里呼啸盘旋,声音像万千冤魂在低泣,听得人骨缝里都发寒。辰风扶着洞壁往前走,指尖触到的石壁凉得像冰,上面还嵌着些细碎的骨渣,是上古仙魔陨落时留下的残迹。
万仙录残片在掌心发烫,淡蓝色的光顺着指缝渗出来,在他周身织成层薄盾。煞风撞在光盾上,发出“滋滋”的响,像滚油浇在冰上,那些裹挟的碎骨屑一碰到蓝光,便化作飞灰散了。辰风低头看残片,上面的纹路比之前清晰了些,竟缓缓显露出一段虚影——是个穿青袍的古仙,手持玉笛,站在一片废墟上,对着漫天煞风轻叹:“陨仙之劫,非天亡我,乃我亡我也……”
虚影消散时,残片上多了行小字:“煞风孕灵,非清心者不能过;仙种引煞,非至仁者不能控。”辰风心口的“陨”字突然发烫,像是在呼应残片的提示。他想起青瑶递来的清心露,赶紧掏出来倒了半盏,清凉的药汁滑过喉咙,瞬间压下了仙种的躁动,周身的蓝光也稳了许多。
“那位古仙……是谁?”辰风轻声自语,目光落在前方的谷道深处。那里的煞风更浓,隐约能看见一点微光,像是石碑的轮廓。他加快脚步,风里的哭声越来越近,却在靠近微光时突然停了——不是风停了,是那片微光形成了个无形的屏障,将煞风挡在外面,屏障上刻着与万仙录残片相同的纹路,中央是个模糊的仙印,像极了“岳”字。
“是岳灵君的护灵阵!”辰风心头一动,想起苏烈斧子上的“岳”字。他伸手碰了碰屏障,万仙录残片突然飞起来,贴在屏障的仙印上,蓝光与屏障的光融在一起,屏障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石碑。石碑高三丈,刻满了上古仙文,顶端雕着个斧形印记,正是苏烈斧子的样式,碑文中反复出现“岳”“辰”二字,像是在记录一段往事。
辰风凑近石碑,残片突然发出强光,碑上的仙文开始流转,化作一段影像:穿青袍的古仙(正是之前的虚影)与个穿黑甲的将军并肩而立,将军手里握着的斧子,与苏烈的玄铁斧一模一样。两人站在陨仙谷前,黑甲将军沉声道:“岳兄,伪天已染灵脉,仙种若落入其手,万仙遗泽将尽毁!”青袍古仙点头,玉笛一扬:“我以护灵阵封谷,你携斧传于后人,待辰氏出,共破此劫——切记,仙种非钥,乃劫,需以仁心化之。”
影像消散时,辰风的手心全是汗。原来之前以为“仙种是开启入口的钥匙”竟是错的,仙种其实是劫难的源头,而苏烈的斧子,是岳灵君留给后人的破劫之物。他刚想将这段发现记在残片上,谷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弩箭穿透石壁的声音,紧接着是苏烈的怒吼:“龟孙!敢偷袭俺们!”
辰风的心猛地提起来,转身就往谷口跑。万仙录残片的蓝光护着他穿过煞风,刚到石门后,就听见外面传来疏桐的喊声:“辰风兄!快出来!伪天道的人带了腐骨弩!”石门的纹路开始闪烁,像是被外面的攻击震得不稳,辰风赶紧调动仙种的力量,将辰字镜往凹槽里按了按,石门的光才稳了些。
“俺来帮你!”辰风刚推开条门缝,就见苏烈举着玄铁斧挡在前面,斧刃上的蓝光劈碎了一支飞来的弩箭,弩箭落地时“滋滋”冒黑烟,是腐骨毒。疏桐的狐火珠亮得刺眼,珠身被她蹭得发烫,她一边用珠光挡弩箭,一边喊:“来了十几个骑士,还有个穿红甲的,像是个头目!”
青瑶蹲在阿吉身边,手里捏着把清心草,草叶燃烧的烟顺着风飘向敌人,几个骑士闻到烟,动作明显慢了。阿吉抱着剩下的半块酱肘子,躲在青瑶身后,见一支弩箭往疏桐那边飞,突然把酱肘子扔了过去,正好砸在骑士的手上,弩箭偏了方向,“钉”在石壁上。“疏桐姐姐,小心!”阿吉喊着,又从怀里掏出个馒头,准备当武器。
“好小子,有俺当年的劲儿!”苏烈大笑,斧刃一挥,蓝光劈向红甲骑士长。骑士长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的剑,剑身上泛着青黑的毒光,与斧刃撞在一起,“当”的一声巨响,苏烈被震得后退两步,虎口发麻:“娘的!这龟孙的剑有毒!”
辰风赶紧从石门后出来,万仙录残片往空中一抛,蓝光织成张光网,挡住了飞来的弩箭。“青瑶,用清心草混着雄黄,撒在他们的弩箭上!”辰风喊道,同时调动仙种的力量,心口的“陨”字飞出一道光,缠在苏烈的斧子上,斧刃的蓝光瞬间涨了一圈,“苏烈,用斧劈他们的弩机!”
青瑶立刻点头,从药篮里掏出雄黄粉,与清心草混在一起,递给疏桐:“用狐火珠的光裹着撒出去,能烧他们的弩弦!”疏桐接过药粉,指尖蹭了蹭狐火珠,珠光裹着药粉,像团火球一样飞向敌人,药粉落在弩机上,“滋滋”作响,弩弦瞬间被烧断。
红甲骑士长见状,脸色一沉,挥手道:“撤弩!用剑冲!拿下辰风者,赏仙晶百颗!”骑士们纷纷扔下弩机,举着剑冲过来,剑身上的毒光在月光下格外刺眼。苏烈举着斧子迎上去,斧刃劈在剑上,毒光碰到蓝光就散了,“俺看你们这些龟孙,怎么拿俺兄弟!”
辰风的万仙录残片突然亮了,残片上显露出一招剑法——“辰字诀·破邪”,他按照残片的指引,指尖结印,蓝光凝成一把剑影,刺向红甲骑士长的肩膀。骑士长没想到辰风的神通突然变强,躲闪不及,被剑影刺中,红甲裂开道缝,黑血渗了出来。“你竟能解锁万仙录的神通……”骑士长咬牙,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令牌,往空中一抛,“伪天在上,赐我煞力!”
令牌爆发出黑雾,缠在骑士长身上,他的眼睛瞬间变成青黑色,力量暴涨,挥剑就向辰风砍来。辰风赶紧用蓝光抵挡,却被震得后退三步,心口的“陨”字开始发烫,像是被黑雾刺激到了。“辰风兄,小心!这是伪天道的‘煞血咒’!”青瑶喊道,赶紧掏出清心露,扔给辰风,“快喝了,能压煞力!”
辰风接住小玉瓶,刚要喝,就见骑士长的剑突然转向阿吉,阿吉吓得往后退,却被石头绊倒。苏烈想救已经来不及,辰风赶紧将万仙录残片的蓝光往阿吉那边推,光网挡住了剑,却被骑士长的煞力震得裂开了缝。“俺跟你拼了!”疏桐突然抱着狐火珠冲过去,珠光撞在骑士长的背上,骑士长惨叫一声,黑雾散了大半。
苏烈趁机一斧劈在骑士长的剑上,剑断成两截,斧刃顺势砍在骑士长的肩膀上,红甲碎了,黑血喷了出来。“撤!”骑士长捂着伤口,转身就跑,剩下的骑士见头领败了,也纷纷逃窜。苏烈想追,被辰风拦住:“别追了,他们的煞血咒有后遗症,跑不远的,咱们得赶紧进谷,免得他们再搬救兵。”
众人点头,辰风回头看了看陨仙谷的入口,石门的纹路又开始闪烁,像是在催促。他对伙伴们笑了笑:“里面的石碑藏着古仙的秘密,咱们一起进去,也好有个照应——这次,不让你们再等我了。”
苏烈扛起斧子,大笑道:“这才对嘛!俺们兄弟,就得一起闯!”疏桐抱着狐火珠,蹭了蹭珠身,放心地笑了;青瑶整理好药篮,递来清心露:“进谷后煞风更盛,这药你拿着,以防万一;阿吉,你跟在我身边,别乱跑。”
阿吉抱着剩下的馒头,用力点头:“俺知道!俺还能帮大家扔馒头打坏人!”
辰风笑着带头走进石门,伙伴们跟在身后,石门缓缓关闭,将谷外的夜色与危险隔绝在外。谷内的煞风似乎温柔了些,万仙录残片的蓝光映着众人的影子,在石壁上拉得很长,像一道不灭的侠影,朝着谷深处的秘密,一步步走去。
下集预告:石碑显秘识劫源,古仙残魂诉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