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保持距离”伟大计划，在第二天早上第一节课就遭遇了滑铁卢。
起因是张起灵居然……迟到了。
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稀奇。他那种人，难道不是应该永远提前五分钟精准出现在座位上，连秒针都不差吗？
他从前门进来的时候，老师已经在了，淡淡地点了下头就让他回座位。全班的目光或多或少都跟着他，毕竟学霸迟到也是新闻。
他走过来，身上带着一股清冽的、室外晨间的寒气，还有一丝极淡的……药油的味道？不明显，但我鼻子对气味比较敏感。
他坐下时，动作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滞涩。
他怎么了？受伤了？训练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一连串问题瞬间挤满我的脑袋，我那“保持距离”的决心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噗一下就没影了。
我忍不住偷偷瞟他，想从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点端倪。
结果当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问问？不行不行，说好保持距离的。 我强迫自己扭回头看黑板。
可是他是同桌啊，关心一下同学很正常吧？ 内心的小人A跳出来。
昨天才下定决心！你的意志力呢吴邪！ 小人B挥舞着旗帜。
但他好像真的不舒服……你看他都没记笔记。 小人A指出。
我这才发现，他面前摊着课本，但手没动，只是看着黑板。
完了，肯定很严重，连笔记都不记了！ 我顿时心生同情（以及一点点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担心）。
挣扎了半节课，在下课铃响，老师走出教室的那一刻，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张起灵，你没事吧？”
问完我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说好的距离呢吴邪！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问这个，转过头来看我，眼神里有一丝极淡的讶异。
“没事。”他回答，标准答案。
“哦……我看你好像有点……那个……”我比划了一下，词穷。
“训练，轻度拉伤。”他难得地多解释了几个字。
“哦哦，那你要不要……”我下意识地就去翻我的书包，“我好像有贴膏药……是我爷爷给我的，效果还挺……”
我话没说完，就僵住了。因为我看到他从桌肚里拿出了……一瓶和我一模一样的膏药。
空气突然安静。
我们俩看着彼此手里印着同样“吴氏中医”logo的小瓶子，面面相觑。
……这算什么？默契？还是我班门弄斧了？ 我尴尬得脚趾抠地。
他看着我手里的药，又看看我窘迫的样子，忽然伸手，把我那瓶拿了过去，仔细看了看上面的说明。
“嗯，”他点点头，居然把我那瓶收进了自己口袋，然后把他那瓶递给我，“这瓶快用完了，换。”
我：“？？？”
不是，哥们，你这操作是不是有点太自然了？我们很熟吗？还可以换药的吗？
但我鬼使神差地接过了他那瓶，瓶身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这算……信物交换？呸！是药品交换！ 我脑子里又开始跑火车。
胖子转过头，目睹了全程，表情扭曲得像吃了酸柠檬，用口型无声地呐喊：“药·都·换·了！”
我想把药瓶扔他脸上。
中午吃饭，我、胖子，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又跟来了的）张起灵坐在一桌。胖子喋喋不休地讲着网游攻略，我埋头苦吃，不敢看旁边的人。
吃到一半，解雨臣端着餐盘优雅地在我们旁边坐下：“下午放学，考古社开会，关于那个石棺的初步鉴定报告出来了，有点……有趣的情况。”
他说话时，目光主要落在张起灵身上。
张起灵夹菜的动作顿都没顿一下，只是“嗯”了一声。
我心里却好奇得猫抓一样。有趣的情况？有多有趣？
下午的会果然气氛凝重。解雨臣展示了几张高清照片，是石棺上那些符号的拓印。
“专家确认，这种符号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古代文字体系。”解雨臣推了推眼镜，“但是，在其中几个符号的刻痕深处，检测到了非常微量的……现代化学染料成分。”
“什么？！”我惊呼出声，“意思是……有人后来刻上去的？是恶作剧？”
“不像。”解雨臣摇头，“染料残留非常微量，并且渗透在古老的刻痕内部，手法极其高明，更像是……试图修复或者强调某些原本已经模糊的符号。时间至少也在几十年以上了。”
几十年？修复？这口棺材到底什么来头？
我下意识地看向张起灵。他盯着投影屏上的符号，眼神深得像寒潭，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一个非常奇怪的节奏。
他一定知道什么。
散会后，我心里乱糟糟的，既好奇石棺的谜团，又纠结和张起灵那莫名其妙的“换药”之交。我想一个人静静，就没跟胖子一起走，鬼使神差地爬上了教学楼的天台。
没想到，天台上已经有人了。
张起灵靠在栏杆边，看着远处。风吹起他额前的发丝，校服外套也被吹得鼓起来，显得他身形更加清瘦孤直。
他听到脚步声，回过头。
四目相对，我进退两难。
“我……我来吹吹风。”我干巴巴地解释，准备转身溜走。
“嗯。”他应了一声，却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一点位置。
……这是让我过去的意思？ 我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
走吧吴邪！说好的距离！ 小人B垂死挣扎。
可是天台风景真好…… 小人A弱弱地说。
最终，我的腿背叛了我的大脑，自己走了过去，在他旁边隔着一拳的距离站定。
我们都没说话，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油味，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奇怪的宁静。好像站在他身边，连烦乱的心绪都能被那股冷清的气场安抚下来。
“那个石棺……”我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宁静，“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那是一个警告。”
“警告？警告什么？”
他又不说话了。
我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这样。
“吴邪。”他忽然叫我的名字。
“啊？”我抬头看他。
他侧着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很深，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确认什么。夕阳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光，软化了他冰冷的轮廓。
“离那些符号远一点。”他说，语气是罕见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担忧？
“为什么？”我更疑惑了。
“不安全。”
又是这三个字！跟没说一样！
但我奇异地没有感到不耐烦，反而因为他这句似是而非的关心（？）而心头微动。
“哦……”我低下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那你呢？你好像一直在研究它们。”
“我和你不一样。”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重量。
哪里不一样？因为你是体育生身手好吗？还是因为你认识那些鬼画符？
我没问出口。直觉告诉我，问了他也不会说。
风更大了些，我缩了缩脖子。
他看了一眼，忽然开始解自己校服外套的扣子。
！！！ 我眼睛瞬间瞪大了。他要干嘛？！脱衣服给我？偶像剧桥段？！这这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内心OS：我是该接受还是拒绝？接受了会不会太暧昧？拒绝了会不会伤他自尊？他里面穿的什么？不会是背心吧……
就在我脑内风暴即将升级为海啸时，他把脱下来的外套……搭在了天台栏杆上。
然后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盒烟？和一個打火機？
我：“？？？”
他熟练地磕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低头用手拢着火苗点燃，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青白色的烟雾。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与他年龄和好学生外表极不相符的成熟和……颓废的性感。
我彻底看呆了。
张起灵……抽烟？
他侧头看我目瞪口呆的样子，隔着烟雾，眼神有些模糊不清。
“冷就回去。”他说，声音因为含着烟而有些低哑。
……所以他把外套脱了不是为了给我，是为了拿烟？！吴邪你真是个自作多情的大笨蛋！ 我脸上刚刚褪下去的热度轰一下又全回来了，恨不得从天台跳下去。
“我、我不冷！走了！”我几乎是落荒而逃，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梯。
身后，似乎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几乎被风吹散的低笑。
完了。
我的距离计划。 我的内心平静。 我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脱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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