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棺事件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起几圈涟漪后,很快就在学校的官方公告(“发现具有研究价值的古代遗迹,已妥善保护,不影响正常教学秩序”)下平息了。
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主要是我们考古社的氛围变得有点诡异。
解雨臣对那石棺上的符号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兴趣,几乎动用了所有人脉去查资料,活动室里打印出来的各种古怪文献堆得像小山。他偶尔会盯着张起灵看,那眼神,跟我爷爷研究他收藏的那些瓷器裂纹差不多。
而张起灵,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上课、训练、来社团活动室……然后大部分时间就坐在角落,看着解雨臣塞给他的那些资料,或者干脆就看着窗外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好像格外关注和战国中晚期、特别是西南地区有关的任何信息。
有一次历史课,老师讲到战国时期地方政权的祭祀文化,我明显感觉到旁边那道清冷的目光扫了过来,落在我奋笔疾书的笔记本上。
我笔尖一顿,有点紧张,好像被监考老师盯上了似的。
下课铃响,他破天荒地没立刻起身。
我正收拾东西,听见他开口:“笔记,能借我吗?”
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晰。
我猛地抬头,对上他黑沉沉的眼睛。他主动跟我说话!还借笔记! 内心OS: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我历史笔记真的已经优秀到吸引冰山学霸了?
“当、当然可以!”我手忙脚乱地把笔记本递过去,差点把桌上的铅笔盒扫到地上。
他接过,很仔细地翻到刚才那节课的内容,看得极其认真。他的手指划过我写的那些字,偶尔在某处微微停顿。
我屏住呼吸,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可惜,什么都没有。好像他看的不是历史笔记,而是产品说明书。
“这里,”他忽然指着一段关于某种祭祀用玉器的描述,“记载准确吗?”
我凑过去看:“课本上是这么写的,不过我记得有本野史……呃,就是非正史资料上提过一句,说这种玉器可能还有别的形态,但没具体说。”
他抬眼看了我一下,眼神里似乎有点……赞许?“嗯。”
就一个“嗯”!没了!
他把笔记本还给我,站起身:“谢谢。”
然后就走了。
我抱着还残留着他指尖温度的笔记本,站在原地,心里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痒痒的,又有点空落落。就这?没别的了?不多聊两句学术问题吗同学!
胖子凑过来,贼兮兮地笑:“可以啊天真,都用笔记吸引帅哥注意了?有一套!”
“滚蛋!”我踹他一脚,脸上有点发烫。
下午社团活动时间,我照例去活动室整理资料。解雨臣不在,只有张起灵一个人站在那个放着战国残卷复制品的玻璃柜前,眉头微锁。
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尽量不打扰他。
他好像没察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走到书架那边找解雨臣早上说要的一份地图,架子有点高,我踮起脚去够,不小心碰倒了旁边一摞旧书。
“哗啦——”一声,书散了一地,灰尘扑腾起来。
“哎呀!”我惊呼一声,赶紧蹲下去捡。忙乱中,手指被一本硬壳书的锋利书页划了一下,渗出一道血珠。
“嘶……”我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几乎就在同时,一个身影笼罩下来。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身边,他也蹲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握住我的手腕。
他的动作很快,但力道控制得极好,既不容我挣脱,又没弄疼我。
我愣住了,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睫毛真的好长啊……鼻梁好挺……皮肤也好白……停!吴邪你在看什么!
他仔细看了看我手指上的伤口,然后从自己校服口袋里——天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校服口袋里装这个——拿出了一个创可贴。
还是那种最普通的肤色的。
他撕开创可贴,低着头,非常认真、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地把创可贴绕在我手指上,按压好边缘。
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我的皮肤,带着训练后残留的温热和薄茧,触感清晰得吓人。
我的心跳毫无征兆地开始加速,砰砰砰,撞得胸口发疼。活动室里安静得可怕,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过速的心跳声在回荡。
他……他怎么会随身带创可贴?他好像对处理这种小伤口很熟练?
贴好了,他却没有立刻松开我的手,而是抬起眼看向我。
距离太近了。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里我自己有点慌乱的倒影。
“小心点。”他说,声音比平时似乎低沉柔和了那么一点点。
“哦……哦!谢谢……”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脸热得能煎鸡蛋。救命!他是不是听到我的心跳声了!太丢人了!
他站起身,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细心给我贴创可贴的人不是他。
“那些书,”他指了指地上,“要放哪里?”
“啊?就、就放那边桌上就好……”我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他弯腰,轻松地把那摞散落的书搬起来,整齐地放到桌上。
我看着手指上那个贴得工工整整的创可贴,心里乱成一团麻。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一会儿冷得像块冰,一会儿又……又做出这种让人误会的举动!
而且,他刚才看我的眼神……虽然还是很淡,但我总觉得,和看别人时不太一样?
是我多想了吗?
一定是我想多了!他就是乐于助人!对,同学爱!体育生经常受伤,所以随身带创可贴很合理!帮我贴一下也只是顺手!
我努力给自己洗脑,但手指上那点微不足道的伤口,却持续散发着存在感,连带着被他握过的手腕,也开始隐隐发烫。
完了,吴邪。
你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了。
(天真小狗发现自己变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