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流放

集团内斗日趋白热化。刘伟派系精准出招，一纸冠冕堂皇的调令落下：陈末“能力突出，需全面锻炼”，即日起调任海口零售公司总经理，谓之“晋升”。

苏曼在高层会议上当场拍案，指出海口零售早已是裁撤清单上的弃子，此举纯属明升暗降，恶意流放。但刘伟等人抱团，以“深入基层”、“大局为重”为由强力施压。李卓乐于见苏曼吃瘪，顺势强压通过了调令。

“他们是冲我来的，砍掉我的手脚。”散会后，苏曼对陈末直言，面色冰寒，“那是个烂透了的摊子，人力、资金、市场要什么没什么，总部不会给任何支持，只等时间一到就关门。你去了，要么灰溜溜自己走人，要么跟着它一起殉葬。”

她看着陈末：“现在反悔，我拼着难看，也能把你摘出来。”

陈末拿起那份调令，目光在“总经理”三个字上停留片刻。

“总是个经理职位。”他抬眼，眼神里没有畏惧，只有一种沉静的接受，“烂摊子也是摊子。我去。”

苏曼凝视他几秒，终于点头：“保持电话畅通。”

数日后，海口。湿热的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扑面而来。

一个穿着洗旧了POLO衫、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挤在接机人群里，高高举着张手写纸牌，上面歪扭写着“接宏海陈总”，眼神里满是忐忑。

当他看到眼前这个过分年轻、穿着简单白衬衫的陈末时，明显愣住了，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上前：“您……您就是总部来的陈总？”

“我是陈末。”陈末点头。

“哎哟，陈总您好您好！我是公司的小王，开车，也……也打杂。”男人慌忙接过陈末手里简单的行李，引着他走向停车场一辆漆面剥落、满是灰尘的旧面包车。

车子哐当哐当地驶离机场，窗外的繁华迅速褪去，最终停在一片略显荒凉的老旧厂区边缘。一栋灰扑扑的二层小楼前，挂着块锈迹几乎盖住字体的牌子：宏海集团海口零售有限公司。

七八个员工稀疏拉拉地站在门口，脸上混杂着好奇、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办公区域狭窄陈旧，头顶的老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吹出的风都是热的。

小王搓着手，压低声音尴尬道：“陈总，您办公室在楼上，简单收拾过了……就是那空调，年代久了，时灵时不灵的，您多担待。”

陈末的目光扫过众人，掠过这破败、沉寂、仿佛被时代遗忘的角落，最后望向窗外远处那片灼目的蓝天与海平面。

他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平静地点了下头。

“嗯。”他开口，声音清晰稳定，“小王，麻烦把公司最近一年的财务报表、所有库存明细、以及员工花名册和合同，全部拿给我。现在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