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总算褪去了正午的燥热，香樟巷的蝉鸣裹着暮色渐浓，把石板路晒了一天的热气慢慢吹散。林知裴坐在书桌前，指尖捏着沈燎上午落在图书馆的数学错题本，封皮角落还沾着一点棉花糖的粉色糖渍——是中午分食时不小心蹭到的。
她翻开错题本，第一页就是今早那道压轴题的解题步骤，红笔标注的辅助线旁，还留着她画的那棵小香樟树。往后翻，每道错题下面都写着两行字：一行是黑色的易错点分析，另一行是浅灰色的小字，记着“知裴昨天在这里卡了三分钟”“这个公式她总记错，下次换种方式讲”。
窗外忽然传来轻叩玻璃的声音。林知裴抬头，就看见沈燎站在楼下的香樟树下，手里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罐，罐里装着几颗刚摘的杨梅，紫红色的果肉透着光。她连忙推开窗，晚风裹着香樟叶的味道涌进来：“你怎么又回来了？”
“错题本落你这了。”沈燎仰头笑，把玻璃罐举得更高些，“路过巷口的杨梅树，看熟了就摘了几颗，阿姨说你爱吃酸的。”他说着，踮起脚把罐子往窗台上递，指尖刚碰到玻璃罐的边缘，就被林知裴一把抓住：“这么高递多危险，我下去拿。”
没等沈燎应声，林知裴已经抓着错题本跑下了楼。她站在沈燎面前，把错题本递过去，又接过那罐杨梅，指尖碰到他的手，才发现他指腹沾着点紫红色的果汁，还有一道小小的划伤——是摘杨梅时被树枝划到的。
“怎么不小心点？”林知裴皱着眉，拉过他的手低头看。沈燎慌忙往后缩，却被她攥得更紧：“没事，小口子。”林知裴没说话，转身跑回家拿了创可贴，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把创可贴贴在他的指腹上，像在处理一件易碎的珍宝。
“错题本我看了。”林知裴贴完创可贴，抬头看着他，眼里闪着光，“你写的那些小字，我都看见了。”沈燎耳尖一红，伸手挠了挠头：“怕你下次再错，记下来好提醒你。”
林知裴忽然踮起脚，从口袋里掏出一片香樟叶——是下午在图书馆林荫道上摘的，比之前的更绿些。她把叶子夹进错题本里，刚好夹在那道压轴题的页面：“这个当书签，比之前的更挺括，下次做题就能看见。”
沈燎低头看着她认真夹叶子的模样，忽然伸手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指尖蹭过她的耳垂：“明天还要去图书馆吗？我把《南方植物图鉴》带来，给你讲香樟树结果的故事。”
“要去。”林知裴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罐子里拿出一颗杨梅，递到沈燎嘴边：“尝尝，甜不甜？”沈燎张嘴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他刚想说话，就看见林知裴笑着眯起眼睛：“酸不酸？我故意挑了颗最红的。”
“甜。”沈燎咽下杨梅，伸手牵住她的手，往巷口的方向走，“带你去个地方。”他拉着林知裴走到巷尾的老香樟树下，树干上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是上周他偷偷刻的“沈”和“裴”，被香樟树皮慢慢包着，只露出一点模糊的轮廓。
“等我们考上大学，回来看看这两个字，会不会长得更大。”沈燎指着树干，声音轻轻的。林知裴靠在他身边，抬头看着浓密的树冠，蝉鸣从树叶间漏下来，混着晚风的味道。她忽然想起错题本里的那些小字，想起罐子里的杨梅，想起他指腹的小伤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得发烫。
“沈燎。”林知裴抬头看他，“下次讲题，别熬夜查题型了，你也得好好休息。”沈燎低头，撞进她认真的眼睛里，笑着点头：“好，听你的。”他握紧她的手，两人并肩站在香樟树下，晚风卷起几片落叶，落在他们的脚边，像在为这个夏夜，悄悄盖上一枚温暖的印章。
快到林知裴家楼下时，沈燎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她：“明天带这个去图书馆。”林知裴展开，上面是他写的清单：“银耳羹（少糖）、油条（要刚炸的）、《南方植物图鉴》、错题本（记得带香樟书签）”，最后还画了个小小的杨梅。
林知裴看着纸条，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跟个小管家似的？”沈燎挠了挠头，耳尖又红了：“怕漏了东西，你该不开心了。”林知裴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像下午在巷口那样轻：“不会不开心，只要和你一起，带不带东西都好。”
沈燎站在原地，看着林知裴跑上楼的背影，摸了摸被她亲过的脸颊，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错题本，香樟叶从页面间露出一点绿，像一颗藏在纸页里的星星。晚风再次吹过，带着杨梅的甜和香樟的清，把这个夏夜的温柔，悄悄揉进了错题本的纸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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