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城的虚假黎明透过窗棂时,无惨才推开寝殿沉重的门扉。
浓重的药味和淡淡的血腥气从他实验袍子的袖口逸散。
目光越过空旷清冷的大殿,精准地锁在角落小床上——那团把自己蜷缩成球、几乎埋进被褥里的影子。
呼吸很轻,像受伤的小动物。
无惨走近的脚步比往日更轻。他俯下身冰凉的指尖撩开朝颜汗湿的额发,露出下面苍白疲惫的脸。
他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眼睫濡湿,睡得并不安稳,即使在梦中,眉头也微微蹙着。黑死牟的“教导”显然过于让他刻骨铭心。
“……”无惨眸色微沉。一丝极其陌生的、类似“烦躁”的情绪掠过心尖。黑死牟果然是年岁大了…下手太没轻重。
他指尖刚想点上朝颜眉心的褶皱,
“哥哥……别……冰……”睡梦中的少年无意识呢喃,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脑袋更深地往枕头里钻。
少年从来没有过哥哥,很显然训练时童磨自称的哥哥还是一定程度影响了他。但是苍天可见,朝颜只是梦到了童磨用血鬼术做成的冰冻着他,逼迫他叫哥哥。
但是无惨可不这么觉得!
哥哥?冰?
无惨的动作瞬间停住。猩红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通过血液的链接回溯……童磨那东西!训练场角落!该死的七彩眼睛的破爪子!想摸他的猫?!
一股凛冽的寒意无声炸开!寝殿的空气瞬间冻结!
不知死活的上弦二!
“呵”,无惨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近乎愉悦的弧度。他指尖未动,意识却如同无形的利剑,瞬间撕裂无限城重叠的空间!精准定位到那个正在自己无限城中华丽冰宫里泡花瓣“圣水”(其实是稀释的人血)的上弦之二!
童磨正惬意地哼着不成调的歌谣,七彩的眸子半阖,欣赏着冰池里倒映的自己完美的笑容。突然!
那由万年玄冰雕琢、镶嵌着无数昂贵宝石的巨大莲花王座,那是无惨大人上次“赞赏”他“办事得力”赐下的荣耀象征——毫无征兆地发出刺耳的龟裂声!
咔嚓!轰隆!!!
巨大的冰莲花连同底座毫无预兆地炸成漫天碎块!劈头盖脸砸进“圣水池”!冰冷的碎冰混着猩红的液体溅了童磨一身一脸!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七彩眼眸瞪得溜圆,写满了纯粹而懵逼的震惊!
怎么回事?!谁?!谁敢袭击了他童磨大人的寝宫?!还专门砸碎了无惨大人赏赐的莲花座?!他手忙脚乱地扒拉开头发里的冰碴子和宝石碎屑,茫然四顾。无限城的空间壁垒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外来袭击的痕迹……那这是……?
“哎呀呀?”童磨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冰渣混合物,困惑地眨了眨眼,“难道是人家最近太虔诚,感动了冰之女神……给了个冰浴洗礼?”
童磨疑惑,童磨不解,童磨自欺欺人!
……
寝殿内,无惨满意地感受着童磨那头传来的混乱与懵逼。指尖最后轻轻拂过朝颜紧蹙的眉心,那点烦躁烟消云散,只剩一片的餍足。
敢伸手?
这就是代价。
掌心里的力量变得柔和。他覆上朝颜曾被黑死牟刀鞘重点“关照”过的右肩,温润精纯的鬼王的精神力悄然渗入,修复着深层的每一丝暗伤和拉伤的筋骨。睡梦中的少年喉间发出舒服的喟叹,身体彻底放松下来,连嘴角都无意识地微微上扬。
无惨的唇无声地勾起。俯身,冰冷的气息拂过朝颜敏感的耳廓,最终在那个曾经被童磨试图触碰、此刻还残留着警惕睡梦中梦呓的地方,柔软滚烫的耳垂,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一个清晰的占有印记。
满意地看着那片薄红的皮肤在他齿间泛白又迅速充血,变得更加艳丽。无惨直起身,指尖慢条斯理地将朝颜散开的衣领拢了拢,给他掖了掖被角,动作自然得像在整理自己的所有物。
然后,他转身走向冰冷的墨玉大床,衣袂翻飞间,目光最后扫过角落里那只终于睡得安稳香甜的小猫,猩红的眼底掠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满意”的光芒。
他的领地,他的实验,他的猫。
都在这里了。
很好。
……
几个小时后,朝颜意识如同缓缓浮出水面,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光滑冰冷的墨玉触感(无惨的床),以及覆盖在身上、带着无惨专属的厚重绒毯。显然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尊敬的鬼王阁下又去照看了他的猫猫。
他朦胧地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因惊愕而放大——自己竟然躺在主人那张巨大的墨玉卧榻上?!昨晚最后的记忆是累瘫在小床上……
他慌乱地撑起身,薄毯滑落。目光下意识地扫视寝殿,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无惨就坐在不远处的书案后。
微光透过窗棂,勾勒出他俊美却毫无血色的侧影。
他并未穿着实验袍,而是一身玄色常服,宽大的袖口垂落,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泛黄的古籍,姿态优雅闲适,仿佛只是清晨小憩后的阅读。
无惨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落在书页上,唇角却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醒了?”无惨的声音响起,平平淡淡,却语调却拉长了,“看来昨夜…睡得不错?”他慢条斯理地又翻过一页书,指尖在纸页上轻轻划过,“连梦里…都有人惦记着你的好哥…哥…?”
朝颜浑身一僵!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梦里?哥哥?童磨?!啊?
他猛地想起昨晚昏沉中那声无意识的梦呓!难道…难道他喊了童磨?!还被主人听到了?!
朝颜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冻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像只被猛兽盯上的兔子。
无惨终于抬起眼。猩红的瞳孔精准地锁住榻上略带僵硬的少年。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玩味,慢悠悠地扫过他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怎么?”无惨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刀,“那位‘好哥哥’的手…很暖和?”他微微歪头,猩红的眼底是纯粹的冰冷,“比我的…舒服?”
“不…不是!主人!”朝颜的声音带着破碎的颤抖,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本能地想要辩解,这话从何说起啊!他怎么会觉得童磨的手暖和?!
“不是什么?”无惨合上书,发出一声轻响。他站起身,缓步走向墨玉榻。“不是他?”他停在榻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朝颜,手指轻轻捉起少年小巧的手,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狎昵,“还是…不是想让他碰?”
他乖乖伸手被主人摸着,朝颜琥珀色的眼瞳里盛满了惊惶和无措。他拼命摇头,嘴唇哆嗦着:“没…没有!主人!我…我没有想!是他…他……”
“他什么?”无惨的指尖微微用力,捏向他的下巴,迫使他无法再摇头,“他七彩的眼睛很好看?说话的声音很动听?还是…他悲天悯人的样子…让你觉得…很安心?”
每一个问句都像一把小锤子,狠狠敲在朝颜紧绷的神经上!他急得快哭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忍着不敢掉下来。他不知道主人为什么突然这样!明明昨晚还…还抱着他睡在墨玉榻上……
看着少年眼中迅速积聚的泪水,那副委屈又百口莫辩的可怜模样,无惨心底那股因童磨而起的无名邪火,奇异地消散了几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掌控欲被满足的满足感。
他松开钳制下巴的手指,“记住,”无惨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绝对的宣判,“你的眼睛,只能看着主人。你的耳朵,只能听着主人的声音。你的皮肤…”他的指尖划过朝颜的颈侧,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只能感受主人的温度。”
他俯身,冰冷的吐息拂过朝颜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睫毛:
“至于那些碍眼的…”他猩红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下次再敢靠近,就让他…永远变成冰雕。”
说完,他直起身,不再看榻上那团被他吓得几乎要缩成一团的小东西,转身走向殿门。只是在离开前,脚步微顿,头也未回地丢下一句:
“收拾干净。今天…准你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