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室的落地镜映着两道重叠的影子时，张桂源第无数次踩错了节拍。他懊恼地往后退了半步，鞋底蹭过地板发出轻响，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垂下来，遮住了有点发红的眼睛。
“别急。”杨博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练完高音的微哑，“我们把八拍拆开来，再顺一遍。”
音乐重新响起时，杨博文刻意放慢了动作。他的手臂抬到与肩同高时会顿一下，像是在给张桂源留反应的时间。张桂源盯着镜子里对方舒展的手腕，突然想起上周声乐课，杨博文也是这样，一句一句陪着他磨转音，直到走廊里的声控灯都暗了三次。
“这里要往左边送胯，”杨博文绕到他面前，手心虚虚地悬在他腰侧，“不是顶出去，是像被磁铁吸过去的感觉。”
张桂源试着动了动，腰腹的肌肉还是紧绷着。杨博文叹了口气，突然伸手轻轻按在他的后腰上：“放松点，你看，这样是不是顺多了？”
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练习服渗进来，张桂源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忘了。镜子里，杨博文的睫毛很长，垂着眼看他腰线的时候，阴影落在眼下，像只安静栖息的蝶。直到音乐的间奏响起，杨博文才收回手，指尖不经意蹭过他的衣角。
“刚才那个弧度对了。”他转身去拿水瓶，耳尖却悄悄泛了红。
休息时张桂源才发现，杨博文的左手背上贴了块创可贴。早上搬舞蹈道具时不小心被铁架划到的，当时他只顾着喊“小心”，倒忘了问疼不疼。
“这个该换了。”张桂源从自己的包里翻出碘伏棉签，“你贴太久了，会发炎。”
杨博文乖乖伸出手，看着张桂源小心翼翼地撕开创可贴。伤口已经结痂，边缘有点泛红，张桂源用棉签蘸了碘伏，动作轻得像在碰易碎品。
“嘶——”杨博文故意吸了口气。
张桂源的手立刻顿住，眼里满是慌张：“弄疼你了？”
“骗你的。”杨博文笑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张桂源愣了愣，随即也笑了，抬手轻轻推了他一下：“讨厌鬼。”
夕阳把练习室的地板染成暖橙色时，两人终于把整支舞顺了下来。杨博文瘫坐在地上，看着张桂源对着镜子反复练习最后那个ending动作——需要他微微仰头，右手搭在左肩上，身体形成一个流畅的弧度。
“其实你不用那么用力。”杨博文开口，“放松的时候，那个弧度才最好看。”
张桂源转过身，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锁骨处：“可是我总怕做不好。”
杨博文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指尖碰到皮肤的瞬间，张桂源的呼吸漏了一拍。
“你看，”杨博文的声音很轻，“这样是不是就很自然？”
镜子里，两个少年的身影挨得很近，张桂源能看到杨博文眼里的自己，也能看到他眼底映着的暖光。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练习室见到杨博文时，对方正坐在钢琴前弹一段不知名的旋律，阳光落在他的侧脸，连睫毛的影子都带着温柔的弧度。
“明天就要录制了，”张桂源的声音有点发紧，“我要是在镜头前出错怎么办？”
“不会的。”杨博文放下手，语气笃定，“你记不记得上次考核，你也是紧张得不行，结果发挥得最好？”
张桂源点点头。上次考核他唱破了一个音，是杨博文在旁边不动声色地接了上去，两人的和声意外地和谐，连评委老师都夸他们有默契。
“其实我也紧张。”杨博文突然说，“但看到你站在我旁边，就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张桂源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和杨博文交叠在地板上的影子，轻声说：“我也是。”
晚上回宿舍的路上，秋风带着点凉意。张桂源裹紧了外套，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杨博文立刻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不由分说地披在他身上。
“你穿吧，我不冷。”张桂源想把外套还给他。
“穿着。”杨博文的语气不容置疑，“你昨天就有点咳嗽，别再感冒了。”
外套上还带着杨博文的体温和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张桂源把衣服往身上裹了裹，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风吹过，杨博文的头发被吹得有点乱，张桂源伸手想帮他捋一捋，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对了，”杨博文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给你。”
是柠檬味的，张桂源最喜欢的口味。他接过来，剥开糖纸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上次看到你抽屉里有这个糖的 wrapper（糖纸）。”杨博文笑了笑。
张桂源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原来那些他以为没人注意的小细节，总有人悄悄记在心里。
录制当天，后台的化妆间里一片忙碌。张桂源坐在镜子前，看着化妆师给他上妆，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杨博文坐在他旁边的位置，正在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是他们昨天排练的视频。
“别担心。”杨博文突然抬头，对上他镜子里的目光，“就像我们平时练习那样就好。”
张桂源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轮到他们上场时，聚光灯突然打下来，刺眼得让他有点睁不开眼。他下意识地往旁边看，正好对上杨博文看过来的眼神。对方冲他笑了笑，眼里的光比聚光灯还要亮。
音乐响起的瞬间，所有的紧张都消失了。张桂源跟着节奏迈开脚步，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刻在骨子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杨博文的位置，知道他下一步会走到哪里，也知道在哪个节点，他们的手臂会在空中交汇出完美的弧度。
跳到中间那段双人旋转时，张桂源的脚步突然有点乱，眼看就要撞到杨博文身上。杨博文却像是早有预料，伸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腰，顺势带着他转了半圈，把这个小失误变成了一个自然的衔接动作。
张桂源的心跳得飞快，抬头时正好看到杨博文眼里的笑意。
最后那个ending动作，张桂源没有再刻意用力。他放松身体，微微仰头，右手搭在左肩上，身体自然地形成一个流畅的弧度。他能感觉到杨博文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呼吸的频率和他保持着一致。
音乐落下的瞬间，全场响起了掌声。张桂源转过身，看到杨博文冲他比了个“很棒”的手势，眼里的光比刚才更亮了。
下台的时候，杨博文突然凑到他耳边说：“你刚才那个ending动作，弧度特别好看。”
张桂源的脸一下子红了，他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形成一个甜甜的弧度。
后台的走廊里，工作人员正在收拾设备。杨博文拉着张桂源躲到楼梯间，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柠檬糖，递给他一颗。
“庆祝我们顺利完成任务。”
张桂源接过来，剥开糖纸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他看着杨博文靠在墙上，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梢，连影子都带着温柔的弧度。
“杨博文，”张桂源突然开口，“我们以后还要一起跳很多很多支舞，好不好？”
杨博文转过头，眼里的笑意像融化的蜜糖：“好啊，一直到我们跳不动为止。”
楼梯间的窗户没关严，秋风钻进来，吹动了两人额前的碎发。张桂源看着杨博文，突然觉得，只要身边有这个人，无论未来要面对多少聚光灯，要跳多少支舞，他都能找到最舒服的弧度，因为他知道，总有一个人会站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把每一个瞬间都走得稳稳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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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字数：2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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