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时,沉重的实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哐”一声巨响,打破了里面虚伪的平静。
病房里,李飞坐在主位沙发上,脸色铁青,对面坐着两个衣着体面、却掩不住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旁边还站着几个面色不善的随从。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谈判破裂后的紧绷和对峙。贺峻霖的病例和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散落在茶几上,像无声的罪证。
简宁安就站在门口。
他没穿舞台装,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色运动服,脚上依旧是那双碍眼的护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一丝怒气都看不到,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但正是这种平静,让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怒吼都更具压迫感。
他目光甚至没有扫过茶几上的“证据”,直接越过那几个人,落在李飞脸上。
“查清楚了?”他问。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李飞看到是他,瞳孔微缩,下意识想站起来,却又强行忍住,只是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点了点头,手指指向对面那个梳着油头、眼神闪烁的男人:“王总手下的人,动的手脚。”
被称作王总的男人脸色一变,强作镇定地干笑一声:“李总,这话可不能乱说!证据呢?就凭这几张模糊的截图和猜测?我们星耀传媒也是要名声的!”
“名声?”简宁安终于将目光转向他,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王总后面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简宁安一步步走进来,脚步因为脚伤而略显迟缓,却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种危险的节拍上。他走到茶几前,看也没看那些散落的纸张,只是微微俯身,拿起贺峻霖那张写着“腰椎软组织严重挫伤伴轻微骨裂”的诊断书。
他垂着眼,看了几秒。
然后,他抬起眼,看向王总,以及他旁边那个一直沉默不语、但眼神更显阴鸷的瘦高个。
“让他站不起来。”简宁安重复了一遍这六个字,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主意不错。”
王总被他这态度弄得心里发毛,色厉内荏地提高音量:“简宁安!这里没你的事!这是我们公司和时代峰峻之间……”
“TNT的事,就是我的事。”简宁安打断他,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味,“你们想动贺峻霖,想动TNT。”
他顿了顿,目光从王总脸上,缓缓移到那个瘦高个脸上,最后,又扫过房间里每一个对方的人。
“可以。”
他极其缓慢地,将那张诊断书,轻轻放回茶几上。
然后,他直起身,看着他们,嘴角极轻微地勾起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
“先过我这一关。”
房间里瞬间死寂。
王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他旁边的瘦高个,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忌惮和慌乱,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们不怕李飞,商业竞争,各有手段。他们甚至不太怕TNT这几个半大孩子背后的粉丝力量。
但他们怕眼前这个少年。
不是怕他本人,而是怕他身后那张盘根错节、深不见底的关系网。简家……那不仅仅是富贵,那是真正触摸到某些规则层面的背景。动简宁安?那相当于直接掀了牌桌,后果绝不是他们这种量级的公司能承受得起的!那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李飞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两人瞬间煞白的脸和惊惧的眼神,心里也是翻江倒海。他早就猜到简宁安背景不简单,却也没想到,仅仅是站出来的一个表态,就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威慑力。
简宁安不再看他们,仿佛那只是几只嗡嗡叫的苍蝇。他转向李飞,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飞总,后续的事情,公司处理干净。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脏东西,碰到他们任何一个。”
他说的是“他们”,是TNT,不包括他自己。
李飞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简宁安没再说话,转身,拖着受伤的脚,一步步朝病房外走去。自始至终,他没再看王总那伙人一眼。
直到病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里面死一般的寂静和那几个人惊魂未定的喘息。
走廊里灯光昏暗。
简宁安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缓缓闭上眼,抬手用力按了按刺痛的太阳穴。
脚踝的疼痛一阵阵袭来。
他讨厌这样。讨厌动用那些他一直试图摆脱和忽略的背景。讨厌这种赤裸裸的、依靠家族权势的碾压。
但有些底线,不容触碰。
有些他想保护的人,不容伤害。
他睁开眼,看着走廊尽头那扇属于贺峻霖病房的门。
月光透过窗户,安静地洒落。
他站直身体,朝着那扇门,一步一步,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