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同归于尽的气势。
两人的手骨都被对方捏得生疼，却谁也没有放手。
“出去？”拓森回味了一下这两个字。看着身前王林急切的模样，拓森有些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发顶，轻声道：“不可以。”
闻言，王林神色有些灰败。他低低地应了一声过后，就屈起膝盖，恹恹地把头搁在膝盖上不说话了。
见他如此，拓森心里无端的有些不快。拓森把自己带来的袋子递到王林面前，示意王林自己打开。
王林打开袋子，发现里面是几个与众不同的白色月饼。他有些疑惑：“怎么给我这个？”
他不明白拓森为何突然带月饼来见他。况且虽说王林许多年没有过中秋，没有吃月饼了，但是他在街边店铺也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这样式的月饼。
“今天是中秋。”拓森向王林解释道。他脸上带了些笑意，又说：“我来陪你过中秋，这是新式的月饼，软糯香甜，你尝尝喜不喜欢？市面上可还没有出售的。”说到最后，他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得意。
拓森不太喜欢从前那种老式的月饼，今年突然见到新样式便忍不住好奇尝了尝。不料，这新式月饼不仅卖相好，味道也比之前也好了不少。于是拓森便吩咐人将所有口味的月饼都包了一个，晚上自己去探望王林的时候送给王林尝尝。
王林也觉得这新式的月饼味道不错，但是他心不在焉地吃了半个月饼就把它们放到了一边去了，然后继续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
“不喜欢？”拓森问道。他总觉得今天的王林有点奇怪。
“没。”王林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抬头看拓森。
拓森想了想便知道了王林变成这样的原因，他又问：“这么想出去吗？”
看着现在的王林，拓森突然想起了幼时的自己。
“嗯。”王林回应了拓森过后便不再多言，钻进被窝里准备休息。
“……想出去也可以。”拓森犹豫了一会，但还是松了口。他拉开床头柜最底下的抽屉，拿出了一个外形以及色泽都与王林脚上镣铐相似的新镣铐。
“但是有个条件，你要带上这个才行。”拓森将新的镣铐展示给王林看。
王林在听说能出去时便是眼睛一亮，看过拓森手上新的镣铐后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瞧见王林那神采奕奕的模样，拓森才松了口气。
“再吃点，今天早上没给你注射营养剂，饿坏了吧？”拓森每天早上离开时都会给王林注射一管营养剂。但今日是中秋，他本来打算和王林一起吃个饭，结果手头有些要紧的事耽搁了时间。
旁人过中秋都是与家人在一起，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吃团圆饭。想来也是可笑，他拓森堂堂帝国的掌权者，团圆饭竟然是要和新得的囚犯一起吃。
王林挺喜欢这新式月饼的滋味，方才只是因为因为心情低落所以没什么食欲，现在听闻可以出门，他终于有心情品尝各种月饼了。
但是这月饼不管怎么改，吃多了终究还是觉得腻，王林又吃了两个就放下了。他用舌尖舐去唇角的碎屑，向拓森解释道：“我吃不下了。”
拓森看见那一截粉嫩的舌尖后目光便不由得一滞，他干咳两声，应了句好。
拓森将新的镣铐其中一端扣在了王林的右手上，另一端则扣在了自己的左手上。大约是因为有了王林脚腕被磨破皮这个前车之鉴，手铐内圈垫了一层柔软的皮毛。戴在手上并不膈手，反倒是挺舒服。
拓森又俯下身去解王林脚上的镣铐。这次王林看得真切，拓森是通过指纹解锁的。要拓森心甘情愿地为自己解开镣铐有些不切实际，他只能想办法在拓森察觉不到的时候用他的手指为自己开锁。
但是和拓森在一起睡了这么多天，王林也清楚地认识到了拓森的睡眠到底有多浅。有时他只是半夜醒来，动了动身子，搂在他腰间的手便会收紧，然后王林就会接受到拓森的警告。
王林听“别动”这两个字已经听到耳朵快要起茧子了。
王林已经数不清自己半夜醒来与拓森对上视线的次数了。所以说若是他想逃跑，还是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走吧。”拓森起了身，牵上王林的手，带着他走出门。
这里是皇太子寝殿的偏殿，所以外头院子里的景致格外的好。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王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月朗星稀，他竟是看得呆住了。
拓森发觉自己牵着的人突然不动了，疑惑地回头望去。见状，他失笑道：“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经常带你出来走走。”
王林收回落在四周景物上的视线，回望向拓森，摇了摇头：“谈不上喜欢，只是许久未见了，你如果不锁着我，我会更开心。”
“至少说明你现在是开心的。”拓森现在学会了选择性失聪。
“……”王林没答话，神情有些阴郁。
拓森面上的笑意在这片安静之中渐渐凝固，最后消失。
“你会跑。”拓森冷声道。
他不能把王林弄丢。要是他把王林弄丢了，那么他的生活就又要恢复成从前那无趣的模样了。
从前他的世界很苍白，一切都像是已经编写好的程序。
每天都只有那些烦人的蝼蚁在他身旁吵闹，他几乎要压抑不住捏死这群蝼蚁的冲动。他讨厌弱者，讨厌那些明明不堪一击却又惯会用条条框框限制他的人。
王林却不一样。
尽管王林寡言少语，有时候身上甚至带点老夫子的迂腐劲，可是他是唯一一个能与拓森匹敌的人。
他是一个值得拓森尊重的对手，也是拓森死寂心湖上的唯一波澜。
他培养出了王林对自己那种诡异的依赖，同样也让自己离不开王林了。
他们就像一对扭曲的双生花，明明互相排斥，却又偏偏生长在了一起。
很病态的相互依存着。
“那如果我不跑，你会放开我吗。”王林试探道。
“不可能。”这些日子拓森也调查了王林，知道着家伙精明得很。嘴上承诺了不跑，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拿回‘涅槃石’后便马上回来，我还留在你身边，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笑话，若是真的能跑掉，他才不会回来自投罗网。
“那破石头哪有你重要？我知道你的本事，我没有赌的资本。”
王林没接话，视线在拓森游移着，似乎在检验拓森方才那番话的真实性。
“想去哪？”拓森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他连忙找了个别的话题。
“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上街走走吧。”王林想见见人。
他觉得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对拓森那诡异的依赖减弱些了吧？王林已经不奢求消除了，他只盼着能减弱些。
现在的他对于拓森的依赖日益加深，若是没有准时见到拓森，他的心情会变差，人也莫名的暴躁。他的意识很清醒，知道这不对劲，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那种扭曲的情感。
他的想法和举动也愈发诡异，诡异到令他甚至有些恐惧。
这种一切都脱离了自己掌控的感觉令他心慌。
街上冷清，要晚些才能热闹起来，现在是九点，许多人还聚集在家中，只有美食街那边还算热闹。
“美食街”其实是一个活动，帝都的“美食街”每年都在不同的地方开展，而今年的“美食街”就在不远处的照水广场。
拓森手中的力道又大了些许，他握紧了王林的受，低声问：“想去美食街吗？就在前面的照水广场。”虽说拓森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但是他不敢低估王林的能力。
“随你。”王林回握住了拓森的手，唇角扬起一个不太自然的弧度，轻声说：“我不跑，手别抓这么紧，疼。”
拓森见王林今日态度软和，心中有种扭曲的满足，但他又矛盾地怀念着眼前之人从前的张牙舞爪。
拓森也不太能弄懂自己的心思。他的目标明明就是征服眼前这个Alpha，但是他又看不惯这个Alpha收敛起自己爪牙的模样。
“你……”拓森觉得王林不该是这样的。自己这样对待王林，王林应该用那种如同猛兽一般的凶恶眼神瞪着自己，但又被迫地承受着自己给予的一切。
他应该怨恨着自己，又依赖着自己，而自己便要在这两种情感的拉扯中趁虚而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最初的激烈反抗过后便是徒有其表的平静，令自己无计可施。
拓森看不清这一汪平静湖水之下藏着的东西，他第一次觉得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他们都以为是对方掌控了全局，都在为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而感到心慌，但实际上谁也没有拿到控制权。
这是一场属于失控者的博弈，没有输赢，只有不同的结局。
“不是要去照水广场吗？傻站着做什么。”王林见拓森没有减轻力道，便也加大了自己手上的力度。
两只被铐在一起的手交握着，手背和手臂都是明显凸起的青筋。
就算是在亲昵，也带着一种要同归于尽的气势。
两人的手骨都被对方捏得生疼，却谁也没有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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