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山海的初见与橙花香

拾忆 - 第三章 跨越山海的初见与橙花香

八月末的加州还浸在夏末的暖潮里，洛杉矶国际机场的冷气裹着浓郁的橙花香扑面而来，许时忆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掌心沁出薄汗。视线越过熙攘的人群，他一眼就锁定了出口处的身影——路穆泽穿着件浅灰色棉麻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腕间那只没有多余装饰的银质手表，金丝边眼镜的镜片折射着顶灯的光，可镜片后的目光却像滤过了柔光，稳稳落在他身上。

比视频里更挺拔，也比记忆里更让人心跳。许时忆喉结轻轻滚了滚，下意识挺直了背脊，快步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忆忆。”路穆泽先迎了上来，声音比电话里更清晰，带着点温温的磁性，像初秋晒过太阳的毛毯。他自然地接过许时忆手里的行李箱，指尖不经意擦过少年的手背，触到一片温热的薄汗，便多问了句：“路上是不是没休息好？看你脸色有点白。”

“没有，就是……有点紧张。”许时忆的耳朵瞬间热了，他错开视线，盯着路穆泽衬衫领口平整的缝线，“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怕给舅舅添麻烦。”

“傻孩子，说什么麻烦。”路穆泽低笑一声，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熟稔又亲昵，“你能来，舅舅高兴还来不及。走，先去车上，外面风大。”

停车场的阳光有点烈，路穆泽打开白色轿车的后备箱时，特意用手挡了挡车顶，怕许时忆碰头。许时忆坐进副驾驶，看着男人绕到驾驶座，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扣。路穆泽坐进来，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没戳破，只是发动车子前，顺手调大了车载音响——舒缓的钢琴曲流淌出来，是德彪西的《月光》，温柔的旋律慢慢裹住车厢里的局促。

“饿不饿？”路穆泽转动方向盘，目光偶尔扫过副驾驶，“出发前给你查了航班，知道你落地大概这个点，就先在‘老约翰’订了位置。还记得那家店吗？你小时候来美国，非要拉着我去吃他们家的黑胡椒牛排。”

许时忆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舅舅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早忘了。”他五岁那次来美国，不过随口提了句“这个牛排比家里的好吃”，没想到过了十二年，路穆泽还记在心里。

“你说过的话，舅舅都记得。”路穆泽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噙着浅笑，“那会儿你吃撑了，还赖在店里的沙发上不肯走，非要我给你讲童话故事才肯动。”

被翻出小时候的糗事，许时忆的脸更烫了，他赶紧转回头看向窗外，小声嘟囔：“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舅舅怎么还提。”

车子沿着海岸线行驶，窗外的棕榈树在风里舒展着叶片，湛蓝的海水和天空连在一起，像被打翻的调色盘。许时忆看着路边偶尔掠过的橙花树，白色的花瓣落在车窗上，又被风卷走，忍不住问：“舅舅，这里的橙花好像特别多，是不是有什么说法啊？”

“加州的州花就是橙花。”路穆泽放慢了车速，让他能看得更清楚，“当地人说橙花象征着‘不期而遇的快乐’，每年这个时候，郊外的橙花园都会开得特别好。等你开学前有空，舅舅带你去，那里能闻到漫山遍野的橙花香，还能摘新鲜的橙子。”

“真的吗？”许时忆的眼睛亮了起来，刚才的窘迫瞬间被期待取代，“那我们说好了，到时候一定要去。”

“说好了。”路穆泽看着他眼里的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补充道，“对了，你外婆上周还跟我念叨，说等你来了，要给你做她最拿手的苹果派，让你周末跟我一起去看她。”

“外婆也在啊？”许时忆更开心了，原本对陌生环境的不安，在路穆泽一句句的叮嘱里，慢慢化成了踏实的暖意。

“老约翰牛排店”的装修还是老样子，木质的桌椅泛着温润的光，墙上挂着复古的美式海报。服务员熟稔地跟路穆泽打招呼：“路先生，还是老位置吗？您订的七分熟牛排已经在准备了。”

“麻烦了。”路穆泽点点头，带着许时忆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刚坐稳就把菜单推过去，“看看还有没有想吃的，薯条、玉米浓汤，或者你小时候爱喝的草莓奶昔？今天舅舅请客，随便点。”

“不用点太多，牛排就够了。”许时忆摆摆手，他看着路穆泽熟练地帮他铺好餐巾，又把刀叉摆到他顺手的位置，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很熟悉——好像小时候每次跟舅舅出去吃饭，路穆泽都会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让他不用操心任何事。

牛排很快上来了，滋滋地冒着热气，黑胡椒酱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路穆泽没先动自己的，而是拿起刀叉，帮许时忆把牛排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动作优雅又耐心：“慢慢吃，别烫着。要是觉得黑胡椒酱太辣，旁边还有番茄酱，我让服务员给你拿了。”

许时忆叉起一块牛排放进嘴里，肉质鲜嫩，酱汁浓郁，和十二年前的味道一模一样。他抬起头，刚好对上路穆泽的目光——男人正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温柔，像在确认他是否满意。那一刻，许时忆忽然觉得，好像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家，这里的一切，都带着让他安心的温度。

“好吃吗？”路穆泽问。

“好吃！”许时忆用力点头，嘴里还嚼着牛排，说话有点含糊，“跟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舅舅你也吃啊。”

“我吃。”路穆泽笑着拿起自己的刀叉，可目光还是时不时落在许时忆身上，看他吃得开心，自己也觉得胃口好了不少。

吃完饭往家走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路穆泽的家在郊区的别墅区，车子刚拐进巷子，就闻到了淡淡的橙花香——院子里种着三棵橙树，是路穆泽去年特意种的，就想着许时忆来了能闻到喜欢的味道。

“到了。”路穆泽停下车，先下车帮许时忆打开车门，又去后备箱拿行李，“进来吧，外面有点凉，我给你拿了件薄外套，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了。”

推开门，客厅里的暖光灯刚好亮起，浅米色的沙发，书架上摆满了书，墙角放着一架黑色的钢琴，整个屋子都透着一股安静的书卷气。路穆泽换了鞋，把许时忆的行李箱拉到楼梯口：“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在二楼，跟我的房间挨着，有什么事你随时叫我。”

二楼的客房被收拾得很干净，蓝色的被子铺得整整齐齐，枕头是许时忆喜欢的荞麦枕，书桌上放着崭新的笔记本和文具，连台灯都是他常用的暖光款。最让他惊喜的是，书桌的角落还放着一个新的棉花糖玩偶——粉色的糖身，黑色的眼睛，和他带来的那个旧玩偶一模一样。

“舅舅，这是……”许时忆拿起玩偶，声音有点发颤。

“上周去迪士尼的时候看到的，觉得你会喜欢，就买了。”路穆泽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手里的玩偶，语气很轻，“你小时候那个都旧了，这个新的可以放在床头，晚上抱着睡也舒服。”

许时忆捏着玩偶柔软的耳朵，眼眶有点发热。他转头看向路穆泽，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感动，最后只憋出一句：“舅舅，谢谢你。”

“跟舅舅客气什么。”路穆泽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划过少年柔软的发顶，动作自然又亲昵，“你先收拾一下行李，倒倒时差。我下去给你做番茄炒蛋和排骨汤，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两道菜，我练了好几次，应该跟你妈妈做的味道差不多。”

“舅舅还会做饭啊？”许时忆惊讶地睁大眼睛，在他的印象里，路穆泽一直是温文尔雅的教授，怎么也跟厨房联系不起来。

“以前不会，后来想着你可能会来，就跟着食谱学了学。”路穆泽笑了笑，没说自己其实从半年前就开始准备了，每天下班回家就对着厨房的食谱研究，番茄炒蛋的火候练了十几次，才终于找到满意的味道，“你先休息，饭好了我叫你。”

看着路穆泽离开的背影，许时忆坐在床边，抱着新的棉花糖玩偶，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一样，软软的，暖暖的。他低头看着书桌上那本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是路穆泽的字迹——“欢迎回家，忆忆”，笔锋温柔，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楼下的厨房里，路穆泽系上围裙，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番茄和排骨。锅里的排骨汤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番茄在油锅里炒出酸甜的香味，整个屋子都飘着烟火气。他拿出手机，给白景初发了条消息：“忆忆已经安顿好了，刚才吃了两块牛排，还说喜欢家里的棉花糖玩偶，看起来很开心。”

没过几秒，白景初的消息就回过来了：“那就好，我就说你细心，肯定能照顾好他。对了，下周你带他来家里，我提前准备苹果派，再给他做点他爱吃的小点心。”

“好，我跟他说。”路穆泽回复完，关掉手机，看着锅里翻滚的番茄炒蛋，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想起刚才许时忆看到玩偶时惊喜的眼神，想起少年吃牛排时满足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个声音在说：等了这么久，终于把你等来了。

窗外的橙花在夜色里轻轻摇曳，屋子里的灯光温暖明亮，一切都像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段藏在时光里的心事，正随着少年的到来，慢慢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