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晨光如丝，从走廊尽头那扇窄小的窗缝里艰难地渗入。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就像一双看不见的手，正一点点掀开夜的黑幕。漫长的厮杀之夜，在曙光洒落的瞬间，终于画上了句点。李福生和刘翠花这对夫妻绷紧了一整晚的神经，随着这缕光线渐渐舒展，像解冻的溪水般缓缓流淌开来。两人默契地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地吐出，“呼——”那气息中夹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同冬日湖面初升的朝阳，既脆弱又珍贵。

漆黑笼罩的世界里，苏念瑶与牧云驰手中的匕首悄然垂下，金属的寒芒在微弱月色下闪烁不定。他们的指节因长时间用力握持而泛白，仿佛要嵌进皮肉里去，而心中的戒备却丝毫未减。“这才第一天啊，撑过去又能怎样？”牧云驰嗓音嘶哑低沉，像枯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他仰望混沌的夜空，眼底满是挥之不去的迷茫，“接下来呢？第二天，第三天……谁能保证自己能活到最后？”他的声音落入寂静的夜，激起一圈涟漪，随即归于死一般的平静。那种绝望感，宛如一个困在黑暗中的人，一次次撞上冰冷的墙壁，连一丝缝隙都找不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机械的电子音再次刺破夜色：“［恭喜玩家苏念瑶、牧云驰、李福生、刘翠花、温行、宁婉成功渡过第一晚。现在开始统计各位玩家的得分情况。］”那冷硬的声音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头。苏念瑶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仿佛看见命运的齿轮正在无声地转动，将他们这些棋子牢牢操控。

“[在这场较量中，玩家苏念瑶与牧云驰皆以卓越表现获得40分的佳绩。]”计分板上的数字悬挂在空气中，无形的压力随之扩散开来，但同时又掺杂着几分微妙的惺惺相惜。

[玩家李福生，刘翠花共计12分。]话音刚落，这对中年夫妻身体猛地一晃，几乎瘫倒在地。“终于……终于有分了……”刘翠花喃喃自语，眼眶湿润，声音颤抖。哪怕只有12分，对他们来说，这份成绩单就像黑暗中的烛火，带来了一线生机。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份喜悦只是一场虚幻的梦，死神依旧潜伏在阴影处，等待最佳时机挥舞它的镰刀。

“[玩家宁婉30分，玩家温行25分。]”

牧云驰垂下眼睑，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语气复杂：“嘿，真没想到，这副本还挺藏龙卧虎啊。”

苏念瑶微微偏过头，先是扫了李福生夫妇一眼，随后目光定格在牧云驰脸上。她的眼神深邃且复杂，仿佛藏着千言万语，却又克制地压在心底，未曾泄露分毫。片刻后，她没有说话，只是挑了挑眉梢，无声地质问——你确定？那一瞬，眉宇间的冷冽、探究，以及些许担忧交织成一幅耐人寻味的画面。

牧云驰轻咳了一声，“咳。”这一声咳嗽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尤为刺耳，宛若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荡起微不可察的涟漪。他紧抿双唇，试图掩藏所有情绪，但眉宇间依旧浮动着难以解读的复杂神色，像迷雾中的深谷，神秘莫测。

“[现在开始计算扣分项。]”

“[玩家苏念瑶与牧云驰因未能及时辨认出队友，各自扣除五分，当前得分三十五分。玩家宁婉因误杀一名无辜NPC，扣除十分，当前得分二十。玩家温行未触犯任何扣分条件，维持初始分数二十五分。]”

“[得分最低的玩家，生命将永远定格于此。玩家李福生与刘翠花，就此宣告死亡。]”

冰冷的规则犹如刀刃，无情地切断了他们的命运轨迹，回音在空旷的空间久久徘徊。李福生和刘翠花的名字迅速暗淡，宛若风中的残烛熄灭，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这绝不可能！我们明明拿到了12分！那个狂化NPC都被我们击败了，积分也稳稳到手，怎么会……”李福生的表情扭曲至极，五官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肆意揉捏。他怒吼着，声音撕裂空气，像是要冲破某种禁锢，将系统的判决撕成碎片。而身旁的刘翠花却如同失去了灵魂，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只剩下一具被绝望包裹的躯壳。

系统完全无视了他的抗议，依旧用冷漠的语气宣读结局。李福生的声音逐渐变弱，他和刘翠花的身影开始在空气中慢慢模糊。“等等！停下！不——”他的嘶吼最终化为一声无力的呜咽，随着最后一个音符消散，这对夫妻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你知道吗，我真想砸了这个狗屁系统。”苏念瑶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透着浓浓的厌烦。

牧云驰回头看她一眼，没有接话。最初的反抗念头，随着参与副本次数增多，不仅没有淡化，反而愈发强烈。尤其是在目睹玩家死亡时，那种冷酷无情的机械音总让他感到深入骨髓的寒意。在这个世界里，玩家不过是数据，任凭系统随意抹杀，毫无怜悯可言。

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毫无感情地宣布：[玩家李福生、刘翠花已死亡。新一轮游戏即将开启，请各位玩家全力以赴通关，切勿消极应对。若有玩家消极参与，系统将自动判定其死亡。]

苏念瑶咬牙低咒了一句：“真是活见鬼！”她转身看向牧云驰，“先去找系统广播提到的两个玩家吧。真是烦死了，这个烂系统。”稍作停顿，她问道：“你不是第三次进系统了吗？依你的经验，这个副本大概有多少玩家？”

牧云驰略作思索，缓缓回应：“至少六个，最多可能会有十几个，甚至二十个。”

苏念瑶轻轻点头，声音温和似水流淌：“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小型副本。”她的语气中带着笃定，就像反复权衡了所有可能性才得出结论。那清冷而坚定的声音，仿佛能让人看到她眼底闪烁的自信光芒，犹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照亮四周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