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使命是保护他的学生逃出去。
西弗勒斯·斯内普感到生命的温度正从他被那可怕巨蛇咬穿的脖颈处迅速流失。冰冷的石头地板的寒意渗入他的骨髓,视线开始模糊,那双总是闪烁着讥讽与深沉痛苦的黑眼睛,逐渐失去焦距。他最后看到的,是那双酷似莉莉的绿眼睛——充满了惊慌和一种他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痛苦,大量的失血,以及一种奇异的、近乎解脱的平静淹没了他。
黑暗。
然后是……坠落感?不,并非物理上的坠落,而是一种灵魂被强行剥离、撕扯、投入不可名状漩涡的极致混乱。没有光影,没有声音,只有纯粹的存在被暴力重构的扭曲感。这绝非移形幻影,也不是门钥匙的传送,更非他认知中的任何魔法现象。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瞬,或许永恒。
剧烈的呛咳将他从虚无中拽回。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焦糊、血腥、腐烂和硝烟恶臭的气味粗暴地灌入他的鼻腔和喉咙,刺激得他肺部痉挛。他猛地睁开眼。
黑暗依旧,但不再是虚无的死寂黑暗。这是一个没有星月的夜,只有远处天际线被不祥的火光映成暗红色。冰冷的、带着潮湿寒意的风刮过,吹动他额前……嗯?他的头发似乎短了些,也不再是惯常的油腻感。
他正躺在一堵断墙之下,身下是冰冷的碎砖和泥土。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取代了脖颈那单一的致命伤——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尖叫抗议,仿佛被一群巨怪踩踏过。更重要的是,他体内那始终如暗流般涌动的魔力……消失了。彻底地、绝对地、残忍地消失了。那种感觉,如同失去了四肢,失去了听觉,一种令人恐慌的、前所未有的空虚感攫住了他。
西弗勒斯·斯内普,霍格沃茨的魔药大师,双面间谍,从未感到如此……脆弱。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沉重得不可思议,穿着一种粗糙、厚重的陌生布料制成的衣服,样式古怪。他摸索着自己的脖颈——皮肤完整,没有伤口,只有一片冰冷的黏腻,不知是泥水还是别的什么。
“李老师!李老师!您醒了?!太好了!”
一个压得极低、带着剧烈颤抖和无法抑制哭腔的少年声音在一旁响起。
斯内普猛地转头——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戴着一副破碎的眼镜,脸上满是污垢和干涸的泪痕,正趴在他身边,眼睛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深不见底的恐惧。
李老师?斯内普的大脑飞速运转,尽管剧痛和虚弱干扰着他的思维,但那颗善于计算、精于伪装的大脑仍在强制分析现状。穿越?他曾在一些禁-书区角落读到过相关模糊记载,但从未想过……而且,这个年轻人说的是中文?更诡异的是,他居然听懂了,仿佛这语言天生就烙印在这具身体的本能里。
“你……”他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得可怕,完全不是他自己那标志性的、圆滑而冷冽的嗓音。但这语言也同样自然而然地流泻而出。
“是我,陈宇!老师,您刚才为了掩护我们,被爆炸的气浪掀飞了,撞在墙上昏过去了……我们还以为……”名叫陈宇的年轻人哽咽着,努力压低声音,“小点声,老师,日本兵……日本兵就在附近……”
日本兵?斯内普的眉头紧紧锁起。这个名词唤起他某些麻瓜研究课上被刻意忽略的记忆碎片——一个远东岛国,二战中的轴心国……但细节模糊。然而,空气中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远处零星响起的、尖锐却绝非魔咒的爆裂声(枪声!他后来意识到),以及建筑物燃烧的噼啪声,都在无声地陈述着一个事实:这里正处于一场战争,或者更准确地说,一场屠杀的中心。
他艰难地借助断墙坐起身,环顾四周。他所在的似乎是一间教室的废墟,房顶大部分坍塌,只有这个角落勉强形成了一个三角遮蔽区。而在阴影里,他看到了更多双眼睛——大约十来个年轻人,男男女女,都和他身边的陈宇一样衣衫褴褛,满面惊恐,像受惊的幼兽般紧紧蜷缩在一起。他们的目光齐齐聚焦在他身上,那里面混杂着依赖、绝望,以及一丝微弱的、因为他醒来而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
这些,就是“李老师”需要保护的学生。而他,西弗勒斯·斯内普,一个失去了所有魔力的巫师,如今顶替了这位“李老师”的身份,被困在了一个人间地狱。
冰冷的恐惧,对于斯内普而言并非陌生访客。他的一生都在与更阴险、更强大的黑暗周旋,游走于刀刃边缘。但此刻的恐惧是不同的。这是一种原始的、赤裸裸的、针对纯粹物理性暴力和死亡的恐惧。没有咒语可以反弹,没有魔药可以隐身,没有精妙的谎言可以欺瞒。这里只有铁与火,只有最原始的杀戮欲望。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运用他那擅长大脑封闭术的头脑,快速整合信息。碎片化的记忆——属于这具身体原主“李维”老师的记忆——开始断断续续地涌入:一位年轻的****信仰者,金陵大学教师,致力于向学生传播进步思想。灾难降临,日军攻破城池,屠杀开始。他带着这群未能及时撤离的学生躲藏、逃亡,直到此刻。
斯内普厌恶地抿紧嘴唇。****?又一个他无法理解且毫无兴趣的麻瓜概念。但他精确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这座城市已被敌军占领并实施无差别屠杀,他们是一群被困的猎物,猎手就在街头巷尾游荡。
“我们……在哪里?”斯内普用李维的声音沙哑地问,努力模仿着记忆中那略带理想主义热情的语调,尽管这让他自己感到恶心。
“应该是……下关码头附近的一个废弃仓库区,”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女生低声回答,她努力保持着镇定,但苍白的脸色出卖了她,“老师,我们本来想按您说的,往江边找船,但路口全是日本兵……我们过不去……”
斯内普的大脑像活点地图一样展开,依据李维的记忆和眼前所见,快速构建着周围的地形图。码头,江边,意味着可能的逃生路线,但也意味着敌人重兵把守的要道。
突然,外面街道上传来沉重的皮靴声,还有粗鲁的、听不懂的叫嚷(日语),以及一阵猖狂的笑声。学生们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们的喉咙。斯内普也瞬间屏息,身体紧绷,这是他面对致命危险时的本能反应,尽管如今这身体孱弱不堪。
皮靴声渐近,伴随着某种重物被拖行的摩擦声。然后,是几声短促而清脆的爆响(枪声!斯内普再次确认),笑声更大了一些,皮靴声最终渐行渐远。
仓库内死寂一片。一个女学生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斯内普闻到了随风飘来的、更浓郁的新鲜血腥气。
他明白了。这里没有俘虏,没有谈判,没有规则。只有灭绝。
一股冰冷的决意取代了最初的恐慌。他或许不再是魔药大师,不再是巫师,但他依然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他擅长在绝境中生存,擅长利用手头一切资源,擅长……保护人,尽管这曾给他带来无尽的痛苦和最终的死局。莉莉的眼睛……如今这些年轻、恐惧、充满求生渴望的眼睛,正望着他。
他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像条野狗一样死在这片陌生的、充满恶臭的废墟里。
“保持绝对安静。”斯内普压低声音,那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他本尊那种命令式的、令人信服的冷冽,“收集你们身边任何可能有用的东西——碎石,木棍,任何可以制造声响或……或充当武器的东西。但要安静。”
学生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无声地行动起来,在废墟里小心地摸索。
斯内普则开始仔细地检查自身和这个临时的藏身之所。他在“李老师”那件粗糙外套的口袋里,摸到了半块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饼(干粮),一个金属的水壶(里面还有少许水),还有……一柄小巧的、看起来十分廉价粗糙的生铁匕首,刃口甚至有些钝。这就是全部“装备”。
真是讽刺。他曾经拥有魔法世界最精妙的武器和防护道具,如今却只有这麻瓜的破烂。但他还是面无表情地将匕首紧紧攥在手里,那冰冷的触感至少给了他一点虚假的控制感。
他小心翼翼地从断墙的缝隙向外窥视。街道上狼藉一片,倒塌的电线杆,烧毁的车辆,散落的杂物和……尸体。各种各样的尸体。远处有火光晃动,人影幢幢,那是死亡的巡猎者。
撤退路线被封锁,敌人数量不明且极度危险,身边是一群毫无战斗经验、惊惶失措的年轻人,自身重伤且失去超凡力量……斯内普快速评估着局势,结论令人绝望。
但绝望从未让他放弃过。他需要计划,需要信息,需要……一个奇迹。
时间在极度恐惧中缓慢爬行。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远处零星的枪声和偶尔爆发的惨叫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
斯内普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疼痛和虚弱,将所有精力用于观察和思考。他注意到日军巡逻队大约每半小时会经过外侧的主干道一次,但小队行进的路线和人数似乎并不固定,显得混乱而残暴,更像是在进行“狩猎”而非有规律的警戒。
他还注意到,仓库区内部的小巷错综复杂,废墟林立,这提供了隐蔽的可能,但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天知道哪个角落里就藏着士兵,或者濒死的受害者。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斯内普最终得出结论,声音压得极低,对围拢过来的学生们说,“这里缺乏纵深,一旦被发现,就是死地。我们必须移动,利用复杂地形。”
“可是老师,外面……”陈宇恐惧地望向缝隙外的死亡街道。
“等待意味着死亡,或者更糟。”斯内普冷酷地打断他,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学生们从未在李老师眼中见过的、近乎残酷的清醒,“移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们需要找到更好的隐蔽点,或者……找到他们防御的漏洞。”
他看向那个稍微年长些的女生:“你,叫什么?”
“周敏,老师。”
“周敏,你似乎比较冷静。协助我观察。其他人,跟紧,绝对保持安静,像影子一样。如果掉队,没有人能回头救你。”斯内普的话语没有丝毫暖意,却奇异地带来一种残酷的安全感——至少他知道该做什么。
学生们点头,脸上是赴死般的决然。
选择了一个巡逻队刚刚过去的空隙,斯内普带领着这群年轻的惊弓之鸟,溜出了废墟的遮蔽,潜入更深的阴影之中。
行动缓慢而痛苦。斯内普每移动一步,都感觉肋骨和后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咬紧牙关,冷汗从额角滑落,但他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只是用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窗口,每一堆垃圾。他手势简洁明确,命令队伍停止、前进、隐蔽,仿佛他天生就是一名潜行大师。
他们穿过倒塌的围墙,爬过扭曲的钢筋,匍匐过冰冷的、沾满不知名污秽的地面。几次险些与零散的日军士兵相遇,都靠着斯内普近乎预判般的警觉和学生们拼死的安静躲了过去。有一次,他们甚至被迫紧贴着一面断墙,听着墙另一侧几个士兵用刺刀戏弄伤害一个可怜人的惨叫声和狂笑声。一个女学生几乎要崩溃尖叫,斯内普猛地伸出手,不是捂住她的嘴,而是用极其凶狠、近乎威胁的眼神死死盯住她,那眼神里的冰冷和警告瞬间冻结了她的恐惧。她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斯内普发现自己竟能如此自然地运用这种无声的威慑。或许,做一個令人恐惧的教授和做一個在屠杀中求生的领导者,在某些方面是共通的。
他们最终躲进了一个半地下的、似乎是锅炉房的地方。入口隐蔽,内部空间狭小但结构相对完整,只有一扇很小的通气窗对着地面。这里暂时安全。
学生们几乎虚脱,瘫倒在地,无声地喘息、流泪。斯内普靠在冰冷的铁壁上,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和身体各处抗议的哀嚎。他检查了一下人数——一个都没少。这算是一个小小的奇迹。
他分配给学生们任务:轮流在通气窗监视,其他人尽量休息,保持体力。他将那半块硬饼掰成微不足道的小块分给大家,水也严格控制饮用。
他自己则靠着墙壁,试图更深入地挖掘“李维”的记忆,寻找任何关于这座城市布局、可能藏身点或逃生路线的信息。同时,他也在思考。敌人的残暴和混乱既是威胁,也可能蕴含着机会。他们似乎更专注于杀戮和劫掠,而非建立严密的管理体系。或许……可以利用这种混乱。
然而,命运并未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
大约一小时后,负责监视的周敏突然身体僵住,声音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老师……有人……很多人……正朝我们这个方向来……不是日本兵……是,好多老百姓……后面有日本兵押着……”
斯内普立刻凑到窗边。只见昏暗的光线下,黑压压的一群人,男女老幼都有,像牲畜一样被驱赶着,步履蹒跚,哭声和日军的呵斥声隐约传来。他们的方向,似乎是通往江边的一片开阔地。
斯内普的心沉了下去。他瞬间明白了那意味着什么。集体屠杀。李维的记忆碎片和眼前的情景重合,带来了冰冷的战栗。
学生们也意识到了,绝望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
“老师……我们……怎么办?”陈宇的声音带着哭腔。
怎么办?斯内普的大脑飞速运转。出去?那是自投罗网,毫无意义。在这里看着?他们很快也会被发现,这个藏身点根本经不起搜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力中,变故再生!
队伍末尾突然发生了骚动!一个年轻男子似乎试图逃跑,猛地撞开了一个押送的士兵,向旁边的废墟狂奔!
“八嘎!”枪声响起!男子应声倒地,但骚动引发了短暂的混乱。
几乎就在同时,斯内普看到,就在他们藏身的地下室入口不远处,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可能是之前躲藏的幸存者,被枪声和混乱惊吓,竟然从一堆破木板后面哭叫着跑了出来,懵懂地跑向那支死亡队伍的方向!
“小花!”学生中一个女孩失声低呼,又立刻捂住嘴,眼里充满了惊恐——他们显然认识这个孩子。
一个日本兵注意到了跑动的小女孩,嘴里骂咧着,端起了枪,似乎觉得这是个有趣的移动靶子。
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斯内普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或许是莉莉之死的诅咒,或许是这具身体里“李老师”残存的本能,或许是他内心深处那极少被触及、却始终存在的什么东西,驱动了他。
他像一只扑食的蝙蝠(尽管是一只受伤且失去魔力的蝙蝠),猛地撞开地下室那并不牢固的伪装入口,冲了出去!他的动作因为伤势而有些踉跄,但却快得惊人!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扑到那个吓呆了的小女孩身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就势向旁边一堆高高的、用帆布盖着的废弃物后面滚去!
“砰!”子弹打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面上,溅起火星和碎屑。
斯内普紧紧抱着小女孩,蜷缩在废弃物后面,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他能听到日军士兵愤怒的叫喊和逼近的皮靴声。完了。这是他脑海里唯一的念头。他,西弗勒斯·斯内普,竟然会为了一个愚蠢的、毫不相关的麻瓜幼崽,做出如此毫无逻辑、自取灭亡的举动。
然而,预期的子弹并未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仓库区另一端突然爆发的巨大爆炸声!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吸引了所有日军的注意力!紧接着是密集的枪声,似乎发生了激烈的交火。
“敌袭?!**军?!”押送队伍的日军惊慌地喊叫着,注意力完全被爆炸和交火吸引,再也顾不上一个逃跑的平民和孩子。他们大声呼喝着,驱赶着庞大的俘虏队伍加速前进,并向交火方向调动人手。
斯内普紧紧抱着依旧在哭泣的小女孩,躲在废弃物后面,直到那支可怕的队伍和士兵的声音远去,只剩下远处激烈的枪战声。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确认暂时安全,才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抱着孩子快速返回了地下室入口。里面的学生七手八脚地把他们拉了回去。
地下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看着他,看着那个在他怀里小声啜泣的小女孩。目光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后怕,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全新的东西。
斯内普剧烈地喘息着,靠在墙上,感觉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生命力。他粗暴地把小女孩塞给那个认识她的女学生,然后开始检查自己——袍子(李老师的衣服)被刮破了,手臂在流血,但似乎没有新的枪伤。
他活下来了。莫名其妙地。
是哪里来的爆炸?交火?是残留的**-军队?还是……别的什么?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暂时又躲过一劫。而且,他意识到,远处的交火或许制造了一个机会——一个让注意力转移、防线可能出现空隙的机会。
“休息。”斯内普的声音比以往更加沙哑,他闭上眼,努力平复呼吸和心跳,“十分钟后,我们继续移动。向江边。”
远处的交火声持续了大约一刻钟,逐渐稀疏,最终归于沉寂,只留下燃烧的噼啪声和更令人不安的寂静。没有人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想知道。
斯内普没有浪费这宝贵的时间。他强迫自己站起来,无视身体每一个细胞的抗议。
“该走了。”他的声音不容置疑。
学生们沉默地起身。那个叫小花的小女孩紧紧抓着女学生的衣角,大眼睛里还噙着泪水,但不再哭闹。斯内普那奋不顾身的一扑,似乎也将一种冰冷的镇定注入了这群年轻人心中。
他们再次潜入死亡的阴影。路线更加艰难,斯内普依据李维记忆中对码头区域的模糊印象和对日军巡逻规律的短暂观察,选择了一条迂回且更加污秽的道路——穿过狭窄的、堆满垃圾和尸体的后巷,甚至一度需要爬行通过一段坍塌的下水道。那里面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黏腻的污物浸透了他们破烂的衣衫,但斯内普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通过霍格沃茨一条普通的走廊。生存面前,洁癖毫无意义。
他的冷静感染了其他人。学生们咬着牙,忍受着极大的生理和心理不适,紧紧跟随。
途中,他们遇到了另一小股大约三人的日军巡逻队。斯内普第一时间发现,迅速挥手让队伍缩进一个堆放破烂木箱的角落。然而一个落在后面的男生脚下不慎踢到了一个空罐头。
“叮当——” 在死寂中,这声音清晰得如同惊雷。
“Nani dare?(谁在那里?)”日本兵立刻警觉,端枪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绝望瞬间攫住所有人。斯内普的大脑飞速运转。硬拼必死无疑。逃跑也会被追上射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斯内普的目光扫过旁边一具已经开始肿胀腐烂的尸體,一个极其冷酷、甚至堪称亵渎的计划瞬间形成。
他猛地用手抓起一把黑乎乎的、黏腻的污秽,毫不留情地抹在自己和离他最近的陈宇、周敏的脸上、头发上,并示意他们照做,覆盖全身!同时,他用力推倒几个木箱,发出巨大的声响,然后猛地将陈宇和周敏按倒在地,自己也立刻趴下,紧紧挨着那具可怕的尸体,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仿佛他们也是早已死去的废弃物的一部分。
其他学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图,强忍着巨大的恐惧和恶心,纷纷效仿,滚入泥污之中,紧贴着墙壁或地上的可怕“障碍物”,将自己伪装成另一具尸体。
日军士兵小心翼翼地靠近,手电筒的光柱扫过这片区域。光线掠过斯内普的脸,他能闻到那尸體散发的浓烈恶臭和士兵身上烟草与汗水混合的味道。一个士兵用刺刀戳了戳离他不远的一堆杂物,嘴里嘟囔着“Kusai!(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