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岐山伏恰好经过,将众人安慰天羽美月的那一幕尽收眼底。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眼中翻涌着被忽视和被挑战的怒火。
一连几天,琴房内的气氛都异常紧绷。
天羽美月每一次修改后的曲谱,都被岐山伏以更苛刻的理由否决。矛盾终于在又一次激烈的争执中彻底爆发。
“我说了这里需要更高!更华丽!你听不懂吗?”岐山伏指着乐谱,声音尖锐。
“我也已经重复过很多次,这样的修改会彻底破坏歌曲的结构和平衡!这不是独唱,这是合作曲!”天羽美月深吸一口气,长久积压的 frustration 让她不再退让,目光直视着岐山伏,“我不能,也不会再按照这种只会毁掉作品的要求修改了。如果你坚持认为我的专业判断不值一提,那么这次的合作基础已经不存在了。”
空气瞬间凝固。岐山伏死死地盯着美月,眼神冰冷刺骨。
“好,很好。天羽美月,我记住你了。”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然后猛地转身,摔门而去。
巨大的声响之后,琴房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天羽美月站在原地,胸口因情绪激动而微微起伏。这时,她才注意到角落里传来的、极力压抑的细微啜泣声。
她转过头,看到耶熊舜蜷缩在墙角,肩膀微微颤抖。
“耶熊同学,你这是……?”
耶熊舜猛地抬起头,慌忙用手背擦掉眼泪,声音带着哽咽:“没,没什么!我马上就走,不打扰你了……”
他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那个,”美月叫住他,语气放缓了些,“如果你需要私人空间的话,我可以晚些再过来。”
耶熊舜的脚步顿住了,他没有回头,声音低哑地反问:“天羽同学……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岐山家的势力很大……你彻底得罪了伏。她,她可能会……”
“嘛,关于这个,”天羽美月反而露出一个有些释然的苦笑,“反正都已经得罪完了,现在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况且,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坚持对的事情,为什么要害怕呢?”她话锋一转,目光温和却带着穿透力,看向耶熊舜微微颤抖的背影,“倒是耶熊同学你,为什么一直这样……近乎卑微地讨好她?”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就在美月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离开时,耶熊舜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长久压抑的痛苦。
“我……是家里的私生子。从小就不受重视,像个透明人。我的哥哥……他以取笑我、欺负我为乐。直到有一天,他又在欺负我的时候,被伏拦下了。”他回忆起那一刻,声音里带着一丝遥远的暖意,随即又沉入更深的苦涩,“我很感激她……之后,我的家人为了讨好岐山家,就把我送到了伏身边,说是玩伴,其实……呵。”他自嘲地笑了笑,“伏她虽然嘴上总是说讨厌我,嫌我软弱,但……每当别人欺负我时,站出来的确实是她。我只有……只能跟着她。”
听完他的剖白,天羽美月沉默了片刻。她的眼神里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冷静的审视。
“所以,你就把自己所有的勇气和希望,都寄托在了岐山伏身上,用顺从和忠诚来换取庇护,对吗?”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耶熊舜一直试图掩盖的真相,“但在我看来,你只是在为自己不敢独立、不敢反抗其他所有人,找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你把岐山伏当成了保护壳,躲在里面,逃避着外界也逃避着真实的自己。”
她向前走了一步,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真诚:“这样的你,一味依赖他人又怨恨命运,无法正视自己,也从未想过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的确,令人感到失望和……讨厌。”
说完,天羽美月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开了琴房。
门被轻轻关上,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耶熊舜一个人僵在原地。天羽美月最后那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敲碎了他长久以来赖以生存的伪装,将他内心最不堪、最软弱的部分彻底暴露出来。他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深深埋入膝盖,这一次,哭声不再压抑,充满了痛苦与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