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在脸上,青岛大学校门口熙熙攘攘的学生身影清晰可见。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安旎(或者说,这个八岁小女孩)死死攥着窗框,小小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的眼前无法控制地再次浮现出那最后一幕——周斯越戴着沉重的镣铐,艰难地吞咽着她喂过去的面条,眼泪无声地从他眼角滑落,滴入碗中。那一刻,他褪去了所有穷凶极恶的罪犯外壳,像个受尽委屈终于得到一丝慰藉的孩子。那份脆弱和感动,让当时的她心脏揪紧,此刻回想起来,竟依然感同身受得鼻尖发酸,眼眶发热。
可是,现在充斥她内心的,更多的是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恐惧。
重生?这怎么可能?!这明明是只存在于荒诞小说里的情节!
是梦?一个过于光怪陆离、细节逼真到可怕的梦?
还是……这里根本就是阴间?眼前的温馨不过是死后的幻觉,是对她生前某种未了执念的投射?
巨大的荒诞感和不确定性让她浑身发冷。她猛地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在自己细嫩的小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
“嘶——!”尖锐的疼痛感瞬间传来,胳膊上立刻出现了一道清晰的红痕。
是疼的。
不是梦。
这触感,这疼痛,如此真实。
那就是……真的重生了?
这个结论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更深的惶恐和茫然。为什么?凭什么?她安旎一生恪尽职守,扪心自问无愧于检察官的职责,虽然最后牺牲在岗位上,但怎么会触发“重生”这种离奇事件?
而且,为什么是这里?为什么是青岛?
她前世对青岛唯一的印象,来自于她的助理韩轩。韩轩是土生土长的青岛人,平时没少跟她念叨家乡的红瓦绿树、碧海蓝天,念叨青岛大学的樱花和海鲜。她甚至能隐约记起韩轩说过他家就住在青岛大学附近……
一个可怕的、让她脊背发凉的念头突然钻进脑海:她重生在了韩轩的家乡,时间点比前世晚了九年,年龄小了九岁……这一切,和周斯越,和那个她始终无法释怀的、不合时宜的同情与那未兑现的拥抱……会不会有什么诡异的联系?
难道……周斯越他……
不!不可能!这太荒谬了!这完全超出了科学的范畴,超出了她所能理解和接受的极限!
她猛地摇头,试图甩开这些疯狂的想法。可越是抗拒,那份冥冥之中似乎早有注定的感觉就越是清晰。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完全陌生的小女孩,看着窗外完全陌生的风景,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感将她紧紧包裹。她不再是那个冷静果敢、令罪犯闻风丧胆的检察官安旎,她只是一个八岁的、对周围一切一无所知的小女孩。
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她是谁?这个世界还是她熟悉的那个世界吗?尹惠权、惠权集团……那些恩怨纠葛,现在又进展到了哪一步?周斯越……他现在又在哪里?是一个正在读书的少年,还是……已经遭遇了那些不幸?
无数的疑问像潮水般涌来,却没有一个答案。
她真的,完全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生带来的不是第二次机会,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令人恐惧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