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铜盏中摇曳，将两个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顾星宇坐在床沿，看着楚昭跪在地上，手里攥着湿透的布巾。
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上洇开一个个小点。他低头给顾星宇擦手，从指尖到手腕，一点血迹都不放过。
“疼吗？”楚昭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
“不疼。”顾星宇看着自己的手，白净的手背已经被擦得泛红，“你力气太大了。”
楚昭没说话，只是继续擦。他握得太紧，像是要把什么从皮肤里抠出来似的。
“他们死了。”顾星宇轻轻地说。
“嗯。”楚昭点头，手指微微顿了一下，“死一个，少一个想抢你的。”
空气里还有血腥味，混着蜡烛燃烧的焦香。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爆炸，像是有人在据点外偷袭。
顾星宇伸手按住楚昭的手腕：“别擦了，我没事。”
楚昭抬头看他，眼睛里像是烧着一团火，又像是结着一层冰。他张了张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不想看到血沾在你身上。”
“那是他们的血。”顾星宇轻声说。
“以后只会是我的。”楚昭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系统的提示音在这时响起：“宿主，心跳92bpm，建议保持安全距离。”
顾星宇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抽回手。楚昭的手还悬在半空，像是被什么东西钉住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你说过，有个和我相似的人。”
楚昭的手猛地一颤。
窗外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炸了。火光一闪，映出他苍白的脸。
“你说过，他离开了。”顾星宇继续说，“是吗？”
楚昭垂下眼帘，手指慢慢收紧。他的指甲陷进掌心，留下几道深深的痕迹。
“不是离开。”他低声说，“是死了。”
顾星宇屏住呼吸。
“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楚昭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说要走，我说可以。可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我一眼，说‘别走’。”
他笑了，笑得很难看：“他明明要走，却让我别走。”
顾星宇的手指悄悄收紧。
“后来呢？”他问。
“后来他在我怀里消失了。”楚昭抬眼看他，瞳孔缩成一点，“就像……蒸发了一样。”
空气突然变得沉重。顾星宇能感觉到楚昭的情绪在一点点崩塌，像是一座火山，表面平静，内里却翻滚着岩浆。
他刚想说什么，楚昭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一股冰冷的能量顺着皮肤蔓延上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进脑子里。
“如果你忘了现在的我呢？”楚昭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如果你从来没见过我，那就好了。”
顾星宇的视线开始模糊，记忆像是一片片碎裂。他看到自己第一次见到楚昭的画面，看到他在废墟里朝自己走来，看到自己被抱进怀里……
画面开始扭曲，像是被人强行抹去。
“我喜欢现在的你。”顾星宇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把刀，斩断了所有混乱的画面。
楚昭的身体猛地一震。
能量波动骤然停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楚昭的手指还在颤抖，掌心渗出血珠。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喜欢现在的你。”顾星宇看着他，眼神清澈，“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就是现在的你。”
楚昭的眼眶突然红了。
他猛地扑过来，将额头抵在顾星宇的颈窝，肩膀剧烈颤抖。他的呼吸很乱，像是快要窒息。
“他们会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他哽咽着说，“他们会……杀了你……”
顾星宇轻轻抱住他，手掌抚过他后背。
“我现在只想留在你身边。”他低声说，“不会走。”
烛光晃动，照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烛泪滴落在地板上，凝固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像是某种扭曲的符号。
系统的警告弹了出来：【危险！精神力波动异常，请立即撤离！】
顾星宇视而不见。
他能感觉到楚昭的体温，能听到他的心跳。那颗心跳得很快，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困了。”楚昭忽然松开他，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睡吧，我守着你。”
顾星宇抬头看他，发现他的左手在身后微微颤抖，像是在凝聚什么东西，又像是在压抑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躺下，拉过薄毯盖住自己。
楚昭站起身，转身走向窗边。他的背影笔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顾星宇知道，刚才那场爆发，对楚昭来说，是一次巨大的失控。
他闭上眼，听见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宿主，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建议立即终止任务。”
“不行。”顾星宇在心里说，“任务还没完成。”
“可是——”
“我知道。”顾星宇打断它的话，“但我必须继续。”
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顾星宇猛地睁开眼，看向窗外。楚昭的后颈肌肉瞬间绷紧，右手在身后凝聚出一个暗红色的能量球。
但下一秒，那团能量就消散了。
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
顾星宇盯着天花板，听着楚昭均匀的呼吸声。他不知道那个黑影是谁，也不知道楚昭有没有看到。
但他知道，这场任务，才刚刚开始。
楚昭站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可顾星宇能感觉到他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那目光像是要把人融进血肉里。
"你见过血吗？"楚昭忽然开口。
顾星宇没有睁眼。他不想打断这种诡异的平静。
"小时候。"楚昭自顾自地说下去，"那时候我还不叫楚昭，他们给我起个名字叫小鬼。每天晚上，我都要去地下室擦地板。"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
"血太多，擦不干净。有时候睡着了，还能听见血滴在桶里的声音。"
顾星宇的手指微微蜷缩。他想起系统资料库里那个编号为CT-07的实验体，想起那些被抹去的记忆残片。
"后来呢？"
"后来我就学会了把血冻住。"楚昭的手掌张开，一团冰晶在空中凝结，"一块块拿出去扔掉。"
冰晶碎裂，落在地上发出细响。顾星宇终于睁开眼，看到楚昭的背影像一尊雕塑，纹丝不动。
"你困了。"楚昭突然转身，"睡吧。"
他走过来，伸手替顾星宇拉好毯子。指尖扫过脖颈时，顾星宇打了个寒颤。
"你不睡？"
"我不需要。"楚昭坐在床尾，"我看着你睡。"
顾星宇盯着他。烛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让那张脸看起来更加苍白。
"你害怕睡着。"他说。
楚昭的手指顿了一下。
"睡着的时候，会做梦。"他的声音很轻，"梦里总是下雨。"
窗外传来一阵风声，带着某种尖锐的啸叫。顾星宇坐起来一点："外面还有人在攻击？"
"是残党。"楚昭的目光移向窗外，"他们以为我不知道。"
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今晚吃什么。顾星宇却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
"你想让他们进来？"
楚昭笑了。这是他今晚第一次笑，却让顾星宇脊背发凉。
"我想看看，你能不能活过今晚。"
话音未落，整栋建筑猛地一震。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远处传来爆炸声和喊叫。
楚昭站起身，朝门口走去。他的脚步声很轻，像是踩在雪地上。
"你说过，不会走。"他停在门前，头也不回。
顾星宇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我说过。"
门开了。外面的火光映进来，照亮了楚昭的侧脸。他的眼睛在火光中泛着奇异的光，像是野兽。
"那就别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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