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搬进这条老巷时,是三月。巷口的梧桐树刚抽出嫩芽,淡绿色的叶瓣裹着晨露,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像谁撒了把碎玉。她拖着三个鼓鼓囊囊的行李箱,在巷尾那栋爬满爬山虎的老楼前停住脚,仰头看了看斑驳的墙皮,心里叹了口气——这大概就是她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落脚点了。
她来这座城市找工作,投了几十份简历,只收到一家小出版社的面试通知。面试地点离这条老巷不远,她图便宜租了个一楼的单间,月租八百,带个朝北的小阳台,推开窗能看到隔壁院子里晾晒的蓝印花布。
林晚秋觉得自己再普通不过。身高一米六,体重刚过百,脸上架着副细框眼镜,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缝,像只刚睡醒的猫。大学读的中文系,成绩不好不坏,没拿过奖学金,也没犯过什么错,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毕了业。她唯一的爱好是折纸,没人的时候会对着教程折千纸鹤、樱花,折得最多的是纸船,一只只放在阳台的积水里,看它们晃晃悠悠地漂向排水口。
搬来的第一天,她收拾到傍晚,才发现家里没水了。水管老旧,拧开龙头只滴了几滴浑浊的水。她拿着空水桶站在楼道里犯愁,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没水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问。
林晚秋回头,看到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穿着深蓝色的对襟衫,手里端着个搪瓷碗,碗里是刚拌好的黄瓜。
“嗯,好像水管坏了。”林晚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家有水,先去我那儿接吧。”老奶奶说着,侧身让她进去。
老奶奶家收拾得干净,墙上挂着幅泛黄的十字绣,绣的是“家和万事兴”。客厅的小桌上摆着个玻璃罐,里面插着几支晒干的野菊。
“我姓王,你叫我王奶奶就行。”老奶奶给她找了个干净的瓢,“这楼里的水管三天两头坏,等会儿我让我孙子过来看看。”
林晚秋接了水,道谢时,王奶奶塞给她半盘黄瓜:“刚拌的,尝尝。”
黄瓜带着清爽的蒜香,林晚秋咬了一口,脆生生的。她捧着黄瓜走出王奶奶家,正遇上一个穿工装服的年轻男人上楼。男人很高,肩膀宽宽的,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看到她时,他脚步顿了顿,眼神里带着点询问。
“这是我孙子,陈默。”王奶奶在屋里喊了一声,“默默,给隔壁的小姑娘看看水管。”
陈默“嗯”了一声,声音有点闷。他跟着林晚秋进了屋,弯腰检查水管,手指在生锈的阀门上拧了拧,又敲了敲管壁,动作熟练得像个老手。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阀门锈死了,”他直起身,语气平淡,“我明天带工具来换。”
“麻烦你了。”林晚秋赶紧说。
“不麻烦。”他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手里的黄瓜盘上停了停,没再多说,转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林晚秋被敲门声吵醒。打开门,陈默拎着个工具箱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工装服,袖口沾了点灰。
“换阀门。”他言简意赅。
林晚秋让他进来,看着他蹲在水池边忙活。他干活很专注,眉头微蹙,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她想倒杯水给他,刚拿起杯子,就听“咔哒”一声,他已经把旧阀门卸了下来。
“好了。”不到十分钟,他直起身,拧开龙头,清澈的水流哗哗淌了出来。
“太谢谢你了!”林晚秋递过水杯,“喝点水吧。”
他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陈默的耳朵有点红,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把杯子还给她时,低声说了句“不客气”,拎着工具箱就走了。
林晚秋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自己发烫的指尖,心里有点异样。
面试那天,林晚秋起得很早。她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衬衫,配着黑色长裤,站在镜子前照了照,觉得自己像根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葱。出版社在一栋老式写字楼里,电梯里人挤人,她被挤到角落,手里的文件夹都快被压变形了。
“小心。”一只手突然扶住她的胳膊,声音清润。
林晚秋抬头,看到个穿浅灰色西装的男人,戴金丝边眼镜,气质温和。他手里也拿着个文件夹,封面上印着出版社的logo。
“谢谢。”她站稳身子,有点不好意思。
“去面试?”男人笑了笑,眼角有淡淡的细纹。
“嗯。”
“我是编辑室的周砚。”他伸出手,“说不定以后是同事。”
林晚秋赶紧握住他的手:“您好,我叫林晚秋。”
他的手很暖,指尖带着点油墨的味道。电梯到了楼层,周砚侧身让她先出去,轻声说:“别紧张,我们老板人很好。”
面试比想象中顺利。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说话直来直去,问了她几个关于书籍装帧的问题,她都答上来了。结束时,老板拍了拍她的肩膀:“下周一来上班吧,试用期三个月。”
林晚秋走出写字楼,阳光正好。她掏出手机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没电了。正着急,身后传来周砚的声音:“没带充电宝?”
她回头,周砚手里拿着个白色的充电宝:“先用我的吧,回头还我就行。”
“太感谢了!”林晚秋接过充电宝,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请你喝咖啡吧?就当谢谢你。”
周砚看了看表:“好啊,附近有家不错的咖啡店。”
咖啡店里人不多,舒缓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周砚点了杯拿铁,林晚秋点了杯美式。他说起出版社的事,说编辑室的老张喜欢在审稿时啃鸡爪,说美术组的小雅总把颜料蹭到白衬衫上,说得绘声绘色。林晚秋听得认真,时不时笑出声,觉得这个人像本温和的散文,读起来让人心里舒服。
“你住在哪儿?”周砚突然问。
“在老巷那边,离这儿不远。”
“那挺方便的,”周砚点点头,“我家也在那附近,有时候下班会去巷口的面馆吃面,那家的牛肉面味道不错。”
林晚秋记下了,心里想着改天去尝尝。
上班第一天,林晚秋提前半小时到了出版社。她擦了自己的办公桌,又帮旁边空着的工位也擦了擦,刚坐下,就看到周砚走了进来。
“来得挺早。”他笑着把一杯热豆浆放在她桌上,“楼下买的,还热乎。”
林晚秋愣了愣:“谢谢周老师。”
“叫我周砚就行。”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在揉一只小猫,“以后有不懂的就问我。”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头喝着豆浆,甜甜的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
编辑部的工作不算累,就是琐碎。林晚秋负责给新书做校对,有时候要跟着周砚去参加作者见面会。她话不多,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拿着笔记本记录,有人递名片过来,她会双手接过,轻声说谢谢。
有次去见一位老作家,老先生住在郊区的小院里,院子里种着满架的葡萄。林晚秋帮着摘葡萄,手指被葡萄汁染成了紫色。老先生看着她笑:“这姑娘手真巧,摘葡萄都比别人摘得干净。”
周砚站在一旁,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眼底的笑意浓了几分。
下班回家,林晚秋总喜欢在巷口的便利店买瓶酸奶。便利店的店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叫阿哲,留着利落的短发,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他记性很好,总能准确地拿出林晚秋常喝的那种酸奶,有时候还会多给她一颗水果糖。
“今天进了新口味的布丁,尝尝?”阿哲把布丁放在她的购物篮里,“算我送你的。”
林晚秋有点不好意思:“总让你破费。”
“没事,”阿哲挠了挠头,“你天天来,就当是老顾客福利了。”
有天晚上加班到很晚,林晚秋走出写字楼,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她没带伞,站在屋檐下犯愁,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停在了她面前。
“上车。”陈默摘下头盔,露出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啊?”林晚秋愣住了。
“王奶奶让我接你。”他拍了拍身后的座位,“快上来,雨要下大了。”
林晚秋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上去。摩托车发动起来,带起一阵风,她下意识地抓住了陈默的衣角。他的衣服上有淡淡的机油味,混着雨水的清新,意外地让人安心。
到了巷口,雨已经停了。陈默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毛巾:“擦擦吧。”
“谢谢。”林晚秋接过毛巾,看到他肩膀湿了一大片,“你的衣服……”
“没事。”他把头盔戴上,“上去吧,早点休息。”
看着摩托车消失在夜色里,林晚秋摸了摸毛巾,还是温的。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林晚秋渐渐习惯了每天早上周砚递来的热豆浆,习惯了阿哲塞给她的水果糖,习惯了陈默偶尔出现在门口帮她修修补补。
她依然觉得自己很普通,每天穿着简单的衣服,做着平凡的工作,唯一的变化是阳台上的纸船多了起来,五颜六色的,像一片小小的船队。
有次周砚送她回家,看到阳台上的纸船,笑着问:“你很喜欢折纸?”
“嗯,没事的时候折着玩。”林晚秋有点不好意思。
“很可爱。”周砚看着那些纸船,“像你一样。”
林晚秋的脸一下子红了,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没敢说话。
王奶奶似乎看出了什么,有天拉着林晚秋的手说:“默默这孩子,看着闷,心细着呢。他小时候总帮我给隔壁的张奶奶送药,路上看到流浪猫,会把自己的馒头分一半给猫吃。”
林晚秋听着,心里暖暖的。
阿哲的便利店搞活动,买满三十送一盆多肉。林晚秋买了酸奶和面包,正好够三十块。阿哲给她挑了盆最可爱的玉露,还附赠了一本养多肉的小册子。
“这个好养活,不用天天浇水。”阿哲帮她把多肉装进袋子里,“有不懂的就来问我,我以前养过好多。”
“谢谢你,阿哲。”林晚秋抱着多肉,心里甜甜的。
出版社要出一本关于民间手工艺的书,周砚带着林晚秋去拜访一位剪纸艺人。艺人是位老太太,手指有点抖,却能剪出栩栩如生的花鸟。林晚秋看得入了迷,老太太笑着说:“姑娘喜欢?我教你。”
林晚秋学得很认真,虽然剪出来的东西歪歪扭扭,但老太太还是夸她:“有灵气,慢慢来。”
回去的路上,周砚看着她手里的剪纸,说:“你好像对这些手工活特别有天赋。”
“从小就喜欢瞎琢磨。”林晚秋笑了笑。
“我们社打算开个专栏,介绍民间手工艺,”周砚看着她,眼神认真,“我想让你负责这个专栏,怎么样?”
林晚秋愣住了:“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周砚点点头,“我相信你。”
那天晚上,林晚秋兴奋得睡不着。她坐在阳台上,折了好多只纸船,一只只放进水里,看着它们漂向远方,仿佛载着她的梦想。
陈默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楼下,仰头看着她的阳台。月光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银辉。林晚秋看到他,朝他挥了挥手,他也朝她挥了挥,转身走了。
专栏做得很成功。林晚秋跑了很多地方,采访了捏面人的老爷爷、做糖画的阿姨、织毛衣的奶奶,她把他们的故事写下来,配上自己拍的照片,文字朴实又温暖,很多读者写信来说,看了她的文章,想起了小时候的时光。
周砚拿着样刊,敲了敲她的桌子:“林晚秋,你火了。”
林晚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大家帮忙。”
“是你自己做得好。”周砚递给她一杯奶茶,“草莓味的,奖励你的。”
巷口的面馆,林晚秋终于去了。她点了碗牛肉面,刚坐下,就看到陈默也走了进来。他在她对面坐下,点了同样的牛肉面。
“听说你的专栏很受欢迎。”陈默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笑意。
“你也看了?”林晚秋有点惊讶。
“王奶奶每期都剪下来贴在本子上。”他低头吃面,声音闷闷的,“她说写得好。”
林晚秋心里暖暖的,低头喝着面汤,觉得这碗面格外香。
阿哲的便利店进了新的杂志,封面是林晚秋采访的那位剪纸艺人。他把杂志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看到林晚秋进来,指了指杂志:“这是你写的吧?真厉害。”
“还好啦。”林晚秋的脸红了。
“我买了一本,你能帮我签个名吗?”阿哲递过笔和杂志,眼睛亮晶晶的。
林晚秋接过笔,认真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秋天的时候,出版社组织团建,去郊外的山里露营。晚上篝火晚会,大家围坐在一起唱歌跳舞。周砚拉着林晚秋的手,教她跳兔子舞,她笑得前仰后合,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
“对不起。”她赶紧道歉。
“没关系。”周砚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你笑起来真好看。”
林晚秋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刚想说点什么,手机响了。是王奶奶打来的,声音有点急:“晚秋,你能回来一趟吗?默默他……他摔伤了。”
林晚秋心里一紧,跟周砚说了声抱歉,就匆匆往回赶。回到老巷,陈默正坐在王奶奶家的沙发上,胳膊上缠着绷带,脸上还有点擦伤。
“怎么回事?”林晚秋着急地问。
“修屋顶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了。”王奶奶在一旁抹着眼泪,“还好不严重。”
林晚秋看着他胳膊上的绷带,心里揪了一下:“很疼吧?”
陈默摇摇头:“没事。”他看了看她,“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团建吗?”
“王奶奶给我打电话了。”林晚秋蹲下来,看着他的伤口,“医生怎么说?”
“说养几天就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秋每天下班都去王奶奶家帮忙照顾陈默。她给他换药,帮王奶奶做饭,有时候会读自己写的文章给他听。陈默话不多,总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会问一两句,眼神专注。
有天她读累了,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条毯子,陈默正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她落在桌上的纸船,看得入神。
“醒了?”他把纸船放回桌上,语气有点不自然。
“嗯。”林晚秋揉了揉眼睛,“谢谢你的毯子。”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很深,像老巷深处的古井。
团建回来后,周砚找林晚秋谈话。他说出版社打算提拔她做专栏主编,问她愿不愿意。
“我……”林晚秋有点犹豫。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自己不行,”周砚看着她,“但在我心里,你早就够格了。你有一双能发现美的眼睛,还有一颗温柔的心,这就够了。”
林晚秋看着周砚真诚的眼神,点了点头:“我试试。”
升职那天,林晚秋请编辑部的同事吃饭。饭桌上,老张给她夹了块排骨:“晚秋啊,以后就是林主编了,可得多带带我们。”
小雅拉着她的手:“晚秋姐,你不知道,周老师天天在我们面前夸你呢。”
林晚秋的脸有点红,看向周砚,他正朝她举杯,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
回到家,阿哲在便利店门口等她,手里拿着个小小的蛋糕:“恭喜你升职。”
“谢谢你,阿哲。”林晚秋接过蛋糕,心里暖暖的。
陈默也来了,手里拎着个工具箱:“听说你阳台的灯坏了,我来修修。”
他修灯的时候,林晚秋站在一旁看着。灯光重新亮起,暖黄色的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好了。”他收拾好工具箱,转身看着她,“恭喜。”
“谢谢。”林晚秋笑了笑,“要不要尝尝蛋糕?阿哲送的。”
他们坐在阳台上,分吃着蛋糕。月光落在他们身上,安静又美好。
冬天来得很快,第一场雪落下时,林晚秋正在办公室校对稿子。周砚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件厚厚的围巾:“外面下雪了,戴上吧,别冻着。”
围巾是米白色的,软软的,带着淡淡的羊绒香。林晚秋围上围巾,觉得心里暖暖的。
雪下得不大,像撒了把碎盐,落在窗台上转瞬就化了。林晚秋拢了拢围巾,指尖触到柔软的毛线,想起周砚递围巾时指尖的温度,脸颊微微发烫。校对完最后一页稿子,她抬头看了看窗外,雪已经停了,天边晕出一片淡淡的橘红,像是谁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
“还没走?”周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拿着两件大衣,“我送你回去,雪后路滑。”
林晚秋收拾好东西,跟着他下楼。写字楼门口的积雪被扫到了两边,露出湿漉漉的地面。周砚打开车门,让她先坐进去,自己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时轻声说:“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知道有家馄饨店,汤很鲜。”
“都可以。”林晚秋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路灯次第亮起,像一串会发光的珠子。
馄饨店很小,只有四张桌子,老板是对中年夫妻,手脚麻利地包着馄饨。周砚点了两碗荠菜鲜肉馄饨,加了两个茶叶蛋。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来时,林晚秋哈了口气,看着碗里漂浮的紫菜和虾米,心里暖融融的。
“慢点吃,小心烫。”周砚把自己碗里的茶叶蛋剥好,放在她碗边,“这家店开了十几年了,我高中时就常来吃。”
“味道真好。”林晚秋咬了口馄饨,鲜美的汤汁在嘴里散开。
周砚看着她满足的样子,笑了笑:“以后想吃了,我再带你来。”
回去的路上,车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林晚秋靠在椅背上,有点犯困,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件温暖的东西盖在了身上,是周砚的大衣,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她没睁眼,嘴角悄悄弯了弯。
到了老巷巷口,周砚把大衣递给她:“披着吧,巷子里风大。”
“谢谢。”林晚秋接过大衣,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她赶紧把大衣穿上, oversized 的尺寸裹着她,像裹了个温暖的茧。
“上去吧。”周砚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比路灯还亮,“明天见。”
“明天见。”林晚秋转身往巷子里走,走了几步回头,看到周砚还站在原地,朝她挥了挥手。
刚走到楼道口,就看到陈默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个手电筒。看到她,他把手电筒往旁边挪了挪,光柱落在地上,照亮了脚下的台阶。
“雪化了结冰,滑。”他言简意赅,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晚秋心里一暖,顺着他照的光往上走:“谢谢你,陈默。”
他“嗯”了一声,跟在她身后,直到她走到家门口。她掏出钥匙开门时,他突然说:“王奶奶包了饺子,韭菜鸡蛋馅的,给你留了一盘。”
“太麻烦王奶奶了。”林晚秋笑着接过他手里的保温饭盒,指尖碰到他冻得发红的手,“你怎么不戴手套?”
陈默把手往口袋里缩了缩:“忘了。”
林晚秋看着他冻得发紫的指尖,突然想起自己包里有双备用的毛线手套,是上次公司做活动发的,她一直没戴。她赶紧翻出来递给他:“这个给你,戴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