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这一觉睡得沉且安稳,仿佛跌入了棉花糖般的云层深处。当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脸颊下是棱镜肩头柔软的布料触感,鼻尖萦绕着河水、稻浪和阳光晒过的青草混杂的温暖气息。她茫然地眨了眨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先是棱镜线条柔和的下颌,然后是对面树根上那抹沉静如画的青色身影。青霄仙君依旧坐在那里,姿态没有丝毫改变,目光投向树荫外流动的金色阳光,仿佛时间于他而言只是身畔流淌的微风。
“醒啦?”棱镜察觉到动静,低下头,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了什么。
“嗯……”祈愿含糊地应着,意识一点点回笼。她猛地坐直身体,小脸蛋倏地红了,慌忙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生怕有口水印子,“对、对不起镜姐姐,我睡着了……”她偷眼飞快瞟了一眼仙君,见他并未看向这边,才略略松了口气。
“没事儿,还舒服吗?”棱镜笑着替她拂去粘在发梢上的一小片枯叶。
“好舒服!”祈愿用力点头,眼睛里还有初醒的水光,但精神头已经回来了,“从来没在田边睡得这么香过!”她站起身,用力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仿佛重新充满了电。
青霄仙君此时也微微侧过脸,目光落在两个女孩身上。“醒了?”他只是平淡地问了一句。
“嗯!仙君!”祈愿立刻站直,声音比刚才响亮了些,带着残余的羞怯和一点点小小的勇气。
“该回去了。”青霄仙君站起身,青衫拂过盘结的树根,没有沾染一丝尘土或苔痕。他并未说回哪里,但那份从容的姿态自带方向。
“对对!”棱镜也雀跃地跳起来,自然地想去拉青霄的衣袖,指尖在半空顿了一下,又转而轻轻掸了掸自己裙摆上根本不存在的草屑,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习惯了却又下意识收敛的亲昵。“仙君,我带您去看看我住的村子!就在河那边不远!”她的语气里满是分享的期待和一点点小小的骄傲。
祈愿连忙点头:“对对对!镜姐姐就住在我们村东头,小玲姐家的隔壁!”
回村的路是沿着田埂的另一头蜿蜒。夕阳的余晖已开始给天边涂抹上柔和的橘粉,拉长了三人的影子,投在起伏的稻浪上。祈愿走在最前头带路,步子轻快得像只小羚羊。棱镜则稍稍落后几步,走在青霄仙君身侧,时不时指着路边的景致小声介绍:“仙君您看,那片野莓丛就是我跟祈愿她们夏天摘果子的地方……前面那道小土坡,晚上坐在上面能看见村子里的灯火,星星点点,可好看了……”
她的声音轻快跳跃,充满了对这方小小天地的熟稔与归属感。青霄仙君安静地听着,偶尔目光会随着她手指的方向轻轻一转,沉静的眼眸里映着夕阳的金辉,仿佛将这凡俗的一草一木都细细看过。
村子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清晰。几缕炊烟笔直地升起,融进渐染的天空。低矮的土坯房连成一片,沿着一条不甚宽阔的土路延伸。正是晚饭时分,村子里却比往常显得更“热闹”一些——并非喧哗,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窥探的寂静。
第一个发现他们的是正在自家篱笆墙边收晾晒萝卜干的小玲姐。她抬起头,手里还捏着一串褐黄的萝卜条,目光扫过祈愿,落在棱镜身上,脸上刚绽开的笑容在触及棱镜身旁那个青色身影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冻结了。她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萝卜干啪嗒一声掉在脚边的竹筐里,滚了几滚。
紧接着,隔壁院子里正举着锄头、准备收工回家的阿泽叔也定住了。锄头悬在半空,夕阳的光线勾勒出他脸上怔忪到近乎呆滞的表情,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缓步而来的青衫人身上。
再往前走几步,村口老槐树下纳凉的几个老人也看到了。他们手里摇着的蒲扇停了下来,浑浊的眼睛竭力眯起又睁大,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因惊愕而加深了几分。
一种无形的涟漪,随着三人的脚步,迅速在黄昏的村庄里扩散开来。交谈声消失了,鸡鸭归笼的嘈杂也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原本在土路上追逐打闹的几个孩子也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仰着小脸,呆呆地望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抱着木盆去河边洗衣归来的年轻妇人停下了脚步;正在修理牛车轮子的汉子忘了手中的扳手……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幼,动作都凝固了。
一种难以名状的敬畏感,如同傍晚骤然沉降的凉气,无声地笼罩了整个村子。
不是因为知晓他的身份——他们只是最普通的凡人,连“六界”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纯粹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本身的存在,就超出了他们贫瘠想象所能描绘的极限。
那身从未见过的、仿佛笼着月华烟霞的青衫古服;那流泻至腰际、比最上等的丝绸还要光润的青色长发;那行走间衣袂无声飘拂的仙逸姿态;更重要的,是那张脸——干净得没有一丝烟火气,眉眼清绝得不似凡俗,周身仿佛自带一层柔和的、隔绝尘嚣的光晕。他只是那样平静地走来,就带来一种无法言喻的洁净感与压迫感,仿佛他脚下沾到的尘土都会自行羞愧地散开。
这不是人间的富贵公子,也不是传说中的江湖侠客。这是……这是……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只剩下一个模糊却无比强烈的念头:这一定是庙里壁画上走下来的仙人吧?!
祈愿敏感地察觉到了这奇异的寂静和无数道聚焦的目光,步子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有些局促地回头看了看棱镜。棱镜却仿佛早有预料,她嘴角噙着一丝恬淡的笑意,迎着那些震惊、敬畏、探究的目光,脚步轻盈而坦然。她甚至微微侧过身,更靠近青霄仙君一些,仿佛在用行动向所有人宣告着什么。
青霄仙君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村民们惊愕到失态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同溪水流过溪底的磐石,激不起半分涟漪。他依旧走得不疾不徐,目光平静地掠过那些凝固的脸孔、简陋的屋舍、袅袅的炊烟,仿佛只是打量一片寻常的风景。他周身笼罩的那种清透温润的气息,并未因这突兀的瞩目而改变分毫,反而像无形的屏障,将外界的所有喧嚣与惊扰都轻轻隔开。
就在这时,一个大约六七岁、脸颊沾着泥灰、头上扎着冲天辫的小男孩,大概是被其他孩子推搡了一下,也可能是单纯被巨大的好奇战胜了本能的畏惧,竟挣脱了“定身”,趔趔趄趄地朝着青霄仙君跑了过来!他跑得太急,离青霄仙君还有几步远的地方,脚下被一块凸起的土疙瘩狠狠绊了一下!
“哎呀!”孩子发出短促的惊呼,小小的身体完全失去了平衡,直挺挺地向前栽倒!周围瞬间响起几声压抑的吸气声。
就在那孩子摔得灰头土脸的瞬间,一件极其细微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青霄仙君的脚步甚至连一丝停顿都没有。他甚至没有看向那个摔倒的孩子,视线似乎依旧落在前方某棵拴着老黄牛的歪脖子柳树上。然而,就在孩子即将脸朝下重重磕在坚硬土路上的前一刻,他身下那块原本干燥、布满浮尘的路面,仿佛被一股极其柔和、精准到毫厘的微风吹拂而过。
地面肉眼可见地“活”了过来!
一层极其湿润、如同新雨浸润过的泥土光泽瞬间覆盖了那一小片区域。干燥的浮尘被微不可察的水汽瞬间压住、凝聚。更神奇的是,就在孩子即将触地的落点处,一小撮混合着细碎石子和枯草屑的松软泥土,仿佛被无形的手极其迅速地微微拢起、塑形,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小、却恰到好处的柔软缓坡!
“噗嗞”一声轻响,孩子的小脸和手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那层湿润松软的泥土上。预想中的剧痛和尘土飞扬并未发生。他只是狼狈地趴在那里,脸颊和掌心沾满了湿乎乎的泥浆,像只刚从泥塘里打过滚的小猪仔。
孩子愣了一下,似乎也被这“软着陆”弄得有点懵。随即,他感受到的并非疼痛,而是身下泥土那沁凉的湿润感,以及扑鼻而来的、混合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他茫然地抬起头,小脸上糊满了泥巴,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愣愣地向上望着,正好对上青霄仙君微微垂落的目光。
那目光依旧沉静温和,没有责备,没有惊讶,甚至没有一丝额外的情绪,平静得像秋日无波的深潭,只是恰好倒映出一个摔懵了的泥娃娃。
“哇——!”下一秒,迟来的惊吓和满身黏糊糊的感觉终于让小泥娃反应过来,他嘴巴一咧,惊天动地的哭声瞬间打破了村庄的沉寂。
孩子的母亲这时才如梦初醒,尖叫着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把将泥猴似的儿子搂进怀里,一边胡乱地用衣袖擦拭他脸上的泥浆,一边惊恐又感激地朝着青霄仙君的方向连连鞠躬,语无伦次:“对、对不起!孩子不懂事冲撞了您!谢谢!谢谢仙人!”她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本能地将这神奇的“软着陆”归结于仙人的慈悲法力。
青霄仙君并未回应妇人的感激。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孩子身上多停留一秒,仿佛刚才那电光火石间改变地面质感的奇迹与他毫无关系。他只是极其自然地绕开了那对还瘫坐在地上的母子,步履依旧从容,走向村子深处。只有祈愿注意到,在绕过那片湿泥时,仙君青衫的衣角,竟没有沾染上一星半点的泥渍。
这无声的“神迹”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彻底引爆了村民心中潜藏的敬畏。震惊的低语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老天爷!刚、刚才那……?”
“地……地变软了?我眼花了?”
“真的是神仙显灵啊!救了我家虎子!”
“我就说……看那气度……”
“棱镜丫头……她师傅……真的是神仙下凡了?”
人群下意识地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更宽的通道。所有的目光都追随着那个青色的背影,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发自内心的敬畏以及一丝小心翼翼的狂热。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泥土、炊烟和莫名兴奋的躁动气息。
祈愿跟在棱镜身后,小脑袋里却像是猛地被投入了一块石头,激起了层层叠叠、完全不同于大人的困惑涟漪。
那个摔倒的孩子被母亲抱起,满脸的泥浆被胡乱抹开,露出底下被吓白的小脸,哭声渐渐变成委屈的抽噎。村民们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追随着前方那抹青色,敬畏的低语如同闷热的晚风在耳边盘旋。祈愿走在棱镜身边,小手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粗布衣的下摆,小小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小小的结。
仙君……真的是仙人吗?镜姐姐的师傅……好厉害啊。祈愿在心里默默地想。刚才虎子摔倒,明明都快啃地上了,那地面怎么就突然变软了呢?虽然虎子哭得好大声,可一点伤都没有!除了神仙,谁还能做到这种事?
可是……她的思绪像只迷路的小鹿,在一个问题上撞来撞去:为什么在遇到镜姐姐之前,自己从来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呢?
她出生在这个小村庄,十四年来见过的最大人物就是收粮的官差和偶尔路过的货郎。爹娘、小玲姐、阿泽叔、孙婆婆……大家都是普通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会生病,会劳累,会为了一斗米发愁,也会为了一场好收成喝点自家酿的浊酒高兴半天。没有人会像镜姐姐那样,能让水滴停在半空变成冰珠子玩;更没有人能像仙君这样,走起路来像飘着似的,连地上的泥巴都怕弄脏他的衣角。
是因为……大家根本不知道吗?祈愿困惑地想。可是,这么厉害的事情,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起过?村里最老的七太公,胡子都白得像雪了,说起年轻时候走南闯北的故事,也没提过半句关于神仙或者有特殊本事的人啊!那些传说故事里倒是有,可故事不都是编的吗?就像山那边的妖怪,大家都说夜里嚎叫的是山魈,可谁也没真的见过。
是因为……有人在故意瞒着大家吗?这个念头突兀地冒了出来,带着孩童式的、不沾染任何阴谋色彩的纯粹好奇。就像娘有时候会把藏起来的糖果罐子放到她够不着的高柜子上,说要过节才能吃一样。难道世界上这些神奇的人和事,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大人“藏”起来了?不让像她这样的小孩子,还有村子里的大人们知道?
她偷偷抬眼,瞄向前方几步远的青色背影。仙君走得不快不慢,青色的长发安静地垂在身后,仿佛自带隔绝喧嚣的气场。夕阳的金辉给他周身勾勒出一道朦胧的光边。祈愿的心跳莫名地快了一点,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难以理解的陌生感。镜姐姐的师傅,就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掉进来的东西,一个打破了小村庄所有规则的惊叹号。
她忍不住又看向身旁的棱镜。夕阳柔和的光线勾勒着棱镜精致的侧脸,她嘴角带着恬静的微笑,目光落在前方仙君的背影上,那眼神里有信赖,有依赖,还有一种祈愿无法完全理解的、仿佛找到了归属般的安然。祈愿想起镜姐姐刚到村里的样子,虽然也好看又温柔,但眼神深处总像笼着一层小心翼翼的薄雾,看什么都带着一点距离。可现在……不一样了。
是因为仙君吗?是因为仙君教会了她那些神奇的本事,给了她安心的依靠?祈愿小小的心里充满了问号,像夏日傍晚河面上冒起的泡泡,一串一串,晶莹剔透,又转瞬即逝。她本能地觉得,这些问题的答案,一定和镜姐姐的过去有关,和那个她从未经历过的、笼罩在镜姐姐身上的战争阴云有关。但她不敢问,只是下意识地往棱镜身边又贴近了一点点,仿佛这样能汲取一点面对这个突然变得“奇怪”又“广阔”起来的世界的力量。
“仙君,这边!”棱镜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祈愿的思绪。她指着前面一间带着小院的土坯房,院门口站着一位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者,正是村长老吕头。老吕头显然也看到了刚才村口那一幕,此刻脸上的震撼还未完全褪去,沟壑纵横的脸颊微微抽动着,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近乎敬畏的复杂情绪。他拄着拐杖的手有些抖,目光紧紧地锁在青霄仙君身上。
棱镜几步走上前,在老人面前站定,脸上的笑容明媚又坦然,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吕爷爷,这位就是我师傅,青霄仙君。”她微微侧身,做了个引见的姿态,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在周围竖着耳朵的村民们耳中。
老吕头的嘴唇哆嗦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场面话,却又被眼前之人那不似凡尘的气度彻底慑住,最终只是深深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鞠了下去:“仙……仙长驾临……小老儿……我们村子……”话语卡在喉咙里,只剩下了最原始的恭敬。
青霄仙君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老村长花白的头顶和微微颤抖的脊背上。没有伸手搀扶,也没有任何客套的托词。就在老村长鞠躬的幅度达到最深、眼看重心不稳要向前栽倒的瞬间——
一股极其柔和、却带着不容抗拒托力的微风,如同无形的手,稳稳地托住了老吕头佝偻的身体两侧。那感觉如此自然,如同被春天最和煦的风轻轻拥抱了一下。村长只觉得身体一轻,仿佛被一股温暖的气流包裹住,他下意识地直起了腰,脸上还残留着用力鞠躬带来的涨红和一丝茫然无措。
“不必如此。”青霄仙君的声音响起,清清朗朗,语调没有任何起伏,既不热情也不冷漠,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这里是棱镜落脚的地方,我们只是路过歇脚。”
他的目光越过老村长,投向那扇敞开的、质朴的院门,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可供暂时停留的地点。说完,他并未理会老村长和周围村民愈发敬畏的眼神,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着那间小屋走去。宽大的青色袖袍随着步履轻微拂动,带起一丝仿佛能涤荡尘埃的清凉气流。
棱镜连忙对老村长安抚地笑了笑,快步跟上仙君。祈愿也像小尾巴似的紧随其后,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小院不大,收拾得干净利落。墙角堆着整齐的柴火,屋檐下挂着几串红辣椒和金黄的玉米棒子。院子中央有一张旧石桌,旁边围着几个同样是石头的矮墩子。棱镜抢先一步走到石桌前,从旁边一个盛着清水的粗陶罐里,舀出一碗清澈的井水,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放到仙君面前那张打磨得还算光滑的石桌上。
“仙君,您喝水。”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恭敬,却又不像村民们那样带着疏离的畏惧。那恭敬里,更多的是亲近的体贴。
青霄仙君在石墩上坐下,姿态依旧从容,并未因这简陋的环境而有丝毫局促。他看了一眼面前的粗陶碗,碗沿还有一个细小的豁口。他没有立刻去碰,只是目光平静地落在那清澈的水面上。
周围的空气依旧紧绷。村民们不敢靠得太近,却又不舍得散去,在院门口、篱笆墙外探头探脑地张望,压抑的议论声如同蚊蚋般嗡嗡作响。几个胆大的孩子试图溜进来,立刻被自家大人红着脸揪着耳朵拽了回去。
就在这时,那个刚刚被母亲擦干净脸的虎子,挣脱了母亲的手,顶着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和一双哭得微红的眼睛,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进了小院!孩子的母亲吓得脸都白了,刚要喊,却见虎子在离石桌几步远的地方猛地刹住了脚步。
他仰着小脸,怯生生地看着石墩上那个好看得像画里走出来的青衣人,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犹犹豫豫地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摊开手心——里面赫然躺着几颗红得发亮、沾着泥土的野莓果!那是他下午在田埂边好不容易寻到的宝贝,一直舍不得吃。
“仙……仙人……”虎子的声音带着未褪的哭腔,还有点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