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时,南宫离正在窗前装订新整理好的医册。米白色的宣纸被裁得整齐,每页都贴着晒干的草药标本——银藤草的叶片带着细绒毛,薄荷的叶缘泛着浅齿,还有从陈医师那里寻来的当归、甘草,在暖黄的灯光下,像一页页鲜活的记忆。
墨端着刚煮好的姜茶走进来,青瓷碗冒着热气,驱散了窗外的寒意。他将茶放在桌角,俯身看着医册上的字迹,猩红的眸子里满是温柔:“林野说,村里的卫生站已经把第一本抄本挂起来了,昨天还有邻村的医师来借看。”他指尖划过“银藤草解毒方”旁的标注,那是南宫离特意写的“此草性温,需与薄荷同煮,避铁器”,字迹娟秀,和她母亲的手书有七分像。
南宫离放下针线,端起姜茶抿了一口,暖意从喉咙漫到心口:“要是娘和陈医师能看到就好了。”她想起母亲藏在青铜盒里的医书残页,想起陈医师在破庙里递来的瓷瓶,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善意,终于在这本医册里有了归处。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小远的欢呼声,伴随着脚步声,林野和沈辞掀开门帘走进来,身上还带着雪粒。小远怀里抱着个布包,里面是刚做好的年糕,冒着热气:“离姐姐!墨哥哥!这是沈辞哥哥做的,用的是村里新收的糯米,可甜了!”
念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幅画,是她画的蔷薇花田——雪落在蔷薇枝上,却有几朵花苞倔强地透着粉,旁边画着几个小人,是她和小远、南宫离、墨,还有林野和沈辞,手牵着手站在花田边。“离姐姐,这个给你,等春天来了,我们还去种蔷薇好不好?”
南宫离接过画,眼眶微微发热,将它贴在医册旁的墙上:“当然好,到时候我们还要在花田边立个木牌,写上医册里的方子,让路过的人都能看到。”
沈辞将年糕放在桌上,笑着说:“今天去镇上买糯米时,遇到了之前的老兵张爷爷,他说等雪化了,要带我们去看他收藏的旧照片,都是当年战友们的合影。”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说要给我们讲当年在东北行医的老中医的故事,说不定能帮我们补全医册里缺的方子。”
林野推了推金丝眼镜,从背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上面记满了新搜集的偏方:“我最近整理了村民们说的‘土办法’,有几个和医册里的古方很像,比如用艾草煮水泡脚治风湿,和医书里‘艾草驱寒’的记载完全吻合。等下次去深山采药,我们可以多采些艾草,晒成干分给村里的老人。”
墨拿起一块年糕,递给南宫离,自己也咬了一口,甜糯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明天我去把医册的封面做好,用桃木做个书脊,再刻上‘江南百草集’,这样看起来更像样子。”他想起当年在庄园里,母亲用桃木做的药盒,说“桃木能避邪,也能护着草药的灵气”,如今用桃木做医册的书脊,也算一种传承。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落在蔷薇花架上,形成一层薄薄的白霜。几人围坐在桌旁,吃着年糕,喝着姜茶,聊着医册的后续,还有春天的计划——种蔷薇、采草药、听老兵讲故事,那些细碎的期待,像暖灯里的光,将整个屋子都填得满当当的。
夜深时,小远和念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沈辞小心地将他们抱到里屋的床上。林野收拾好笔记本,笑着说:“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明天还要去卫生站帮忙整理药材。”
送走林野和沈辞,南宫离和墨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雪景。墨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轻柔:“你说,这算不算我们找到的‘归处’?”
南宫离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点了点头:“算。有医册,有蔷薇,有我们在乎的人,还有能守护的家园,这就是最好的归处。”她抬头看着墨,眼底闪着光,“就像娘说的,守心方得归处,我们守住了初心,也找到了安稳。”
墨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指尖轻轻摩挲着她颈间的蔷薇玉佩。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的医册上,标本里的银藤草叶片,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像一颗被温柔守护的星。
江南的雪还在落,却落不走屋子里的暖意。那本名为《江南百草集》的医册,在灯光下静静躺着,它承载的不仅是草药的知识,还有从烬宫走出来的几人,对守护与传承的初心,对安稳与归处的珍视。
而窗外的蔷薇花架下,雪地里藏着的花种,正等着春天的到来——就像他们的故事,历经风雨,终在江南的暖阳里,开出了最温柔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