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穿街过巷
午后的小镇显得有些慵懒,阳光斜照,但陈启却感觉每一步都走在无形的刀尖之上。他压低帽檐,尽量避开主街,选择相对僻静的小巷穿行,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每一扇窗户、每一个屋顶的阴影。
背包里的紫檀木盒像一块灼热的炭,紧紧贴着他的后背,时刻提醒着他所背负的沉重与危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无形的视线似乎从未离开过他,冰冷而黏腻,如同蛛网般缠绕着他。
那个屋顶的纸童女是否还在监视?林薇是否在某个拐角悄然注视?他不知道,只能加快脚步,朝着记忆中纸扎铺的方向快速移动。
空气中的糨糊和颜料味似乎越来越浓了。
第二节:闭门羹
再次来到那家位于广场角落的纸扎铺,店门口那串用白色竹片做成的风铃在微风中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像是在发出不祥的预警。
店铺的门……竟然关着?
陈启心中一沉。现在是下午,正是做生意的时候,李老倌怎么会关门?
他走上前,试着推了推门,门从里面闩上了,纹丝不动。他凑近门缝,向内望去。店里光线昏暗,静悄悄的,似乎空无一人。那些纸扎品静静地立在阴影里,像一群沉默的守夜者。
“李老倌?老先生?”陈启压低声音,敲了敲门,“开开门,我有急事找您!”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死一般的寂静。
难道李老倌不在?还是说……他故意不开门?
陈启的心跳开始加速。他不甘心,又用力敲了敲门,声音也提高了一些:“老先生!我知道您在!是关于纸人点睛的事!很重要!”
“吱呀——”
就在他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旁边一扇极其狭窄、不易察觉的侧窗突然被拉开了一条小缝。李老倌那只浑浊而充满警惕的眼睛出现在缝隙后面,死死地盯着他。
“你怎么又来了?!”老人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极度的不耐烦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走!快走!我什么都不知道!别再来了!”
“老先生!求您了!我遇到大麻烦了!只有您可能懂!”陈启急切地扒住窗沿,生怕对方立刻关上,“它们盯上我了!那些纸人!会动的纸人!就在老宅!就在我窗外!您一定知道怎么回事对不对?!”
听到“会动的纸人”几个字,李老倌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收缩,那深刻的恐惧几乎要满溢出来。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干瘦的手指紧紧抠着窗框。
“滚!!”他突然爆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声音因恐惧而扭曲,“那是你们陈家自己造的孽!别来沾我!我早就说过!不能点睛!不能碰那些邪门的东西!你们偏不听!现在报应来了!别拖我下水!快滚!”
第三节:陈年旧事
陈家造的孽?报应?
李老倌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更多谜团的大门!他果然知道!而且他知道这事与陈家有关!
“您知道我们陈家?您认识我叔公?”陈启紧紧抓住窗框,急切地追问,“到底是什么孽?求您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它们想要这个盒子!”他下意识地拍了拍身后的背包。
看到陈启拍背包的动作,李老倌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惊恐,仿佛那里面装着什么世间最可怕的物事。他猛地向后缩了一下,声音颤抖得几乎语无伦次:
“盒…盒子?!他到底…到底还是把那东西留下来了?!疯子!他们陈家都是疯子!!”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恐惧扼住了喉咙,“走!拿着那鬼东西离清河镇远远的!永远别再回来!不然…不然所有人都得死!”
“到底是什么东西?!那黑影是什么?!”陈启几乎是在咆哮,绝望和恐惧让他失去了耐心。
“是‘柩’!是醒了‘柩’!”李老倌的声音尖利得刺耳,充满了绝望的意味,“你叔公妄想用《灵柩录》里的邪术招魂!结果魂没招来,反而把藏在老宅地底下的、老一辈镇压下去的旧‘柩’给惊醒了!还用那些邪性纸人当了它的皮囊!它现在想要活过来!想要那本书和那块玉彻底成了它的气候!快走啊!”
《灵柩录》!他连名字都知道!柩?什么是柩?是某种古老的邪灵?还是……
就在这时——
“啪嗒!”
一声轻微的、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突然从纸扎铺里面传来。
李老倌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那极致的恐惧甚至超越了刚才。他猛地回头向店里黑暗的深处望去,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第四节:店内的异响
“怎么了?!”陈启急问,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李老倌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店内的黑暗,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他猛地转回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因恐惧而扭曲变形,他用口型对陈启无声地、绝望地嘶吼:
“跑!!!!”
下一秒,他猛地关上了侧窗的挡板!
“砰!”的一声闷响,彻底隔绝了内外。
紧接着,纸扎铺里面传来一阵混乱的声响!像是东西被撞倒,又像是有什么在挣扎,夹杂着李老倌极其短暂而压抑的、被捂住嘴似的呜咽声!
然后,一切重归死寂。
死一样的寂静。
第五节:死寂的店铺
陈启僵立在紧闭的门外和窗边,浑身冰冷。刚才那短暂的混乱声响和最后死一般的寂静,比任何尖叫都令人毛骨悚然。
李老倌出事了!
是因为告诉了自己那些信息?是因为提到了“柩”和盒子?还是因为……那个掉落的声响,意味着店铺里……进了别的东西?
纸人?还是那个……“柩”的化身?
他猛地拍打门窗:“李老倌!老先生!你怎么样?!回答我!”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串白色的竹风铃,在死寂的空气里,偶尔相互碰撞,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嗒……嗒……”声,像是为某种东西敲响的丧钟。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陈启。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来晚了。不仅没能找到解决办法,反而可能害了唯一一个可能知情的老匠人。
店铺里现在是什么情况?李老倌是生是死?
他不敢想,也不敢再停留。李老倌最后那个绝望的“跑”字,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扇死寂的门窗,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冲离了广场。背后,那家纸扎铺如同一个沉默的坟墓,吞噬了所有的声音和希望。
唯一的线索,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