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惊魂未定
陈启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清河旅社，冲上三楼，“砰”地一声甩上房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汗珠从额角滚落，砸在陈旧的地板上，裂开一个小小的深色印记。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拉出明亮的光斑，但他却感觉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那个棚屋！那个箱子！那些精美却邪异的纸人部件！ 还有……那个紧贴在他身后，发出冰冷呼吸声的黑影！
那绝不是幻觉！那清晰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气流，那被实质般存在的阴影笼罩的压迫感，那僵硬而诡异的轮廓……尤其是头部那片令人头皮炸裂的空白！
它是什么？是守护那些纸人的东西？还是……那些未完成的纸人中的某一个？
“点了睛，它就觉得自个儿活了！会认路，会找东西……”李老倌惊恐的警告再次在脑海中轰鸣。
难道……那东西……已经“活”了？在没有点睛的情况下？还是说，那根本就不是纸人？
无数的疑问和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几乎让他窒息。叔公到底在研究什么？他留下的分明不是普通的纸扎手艺，而是某种……更为阴暗、更为危险的东西！
第二节：意外的访客
就在陈启惊魂未定，试图理清混乱思绪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咚…咚咚…
声音很轻，很有节奏，但在极度紧张的陈启听来，却不啻于惊雷！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全身肌肉再次绷紧，警惕地盯着房门，屏住了呼吸。
是谁？旅社老板娘？不像她的风格。 是……那个东西跟来了？！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视房间，寻找可以防身的东西，最后落在了一个沉重的玻璃烟灰缸上。
“陈先生？陈启先生？您在吗？”门外传来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试探，但并不让人感到害怕。
不是它……
陈启稍微松了口气，但警惕未消。他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简单的衬衫和长裤，梳着利落的马尾，脸上带着些许不确定的神情。是昨天在广场附近见过一面的那个本地女孩，当时她好像刚从镇上的文化站之类的地方出来。
陈启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但身体依然挡在门口，没有立刻让她进来的意思。
“你是？”
“抱歉打扰了，陈先生。”女人看到陈启苍白的脸色和紧张的神情，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我叫林薇，在镇文化站工作。听说您是回来处理陈老先生后事的？”
陈启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带着审视。
林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是这样的，陈老先生生前对我们文化站的工作挺支持的，偶尔会来借阅一些地方志和老档案，我们也算认识。听说他走了，我们站里想整理一下他生前捐赠的一些资料，做个纪念。不知道……方不方便去老宅看看？或许有些旧书信、手稿之类的……”
她的话语合情合理，眼神清澈，看起来不像有恶意。而且，她提到叔公和“旧书信、手稿”，这让刚刚发现秘密的陈启心中一动。
第三节：有限的信任
陈启沉默了几秒钟，快速权衡着。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小镇，需要弄明白叔公和那些纸人的事情。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让他感到无比孤立和危险。眼前这个本地文化站的工作人员，或许是一个可能的突破口。
但他不敢完全信任任何人。刚才棚屋的遭遇让他成了惊弓之鸟。
“老宅我刚去看过，里面很乱，灰尘很大。”陈启没有让开门口，声音有些沙哑，“而且，门锁我刚打开，还没仔细整理过东西，现在可能不太方便。”
他刻意隐瞒了棚屋和箱子的发现。
林薇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但很快表示理解：“没关系，是我唐突了。那等您整理得差不多了，如果发现有关于本地民俗、历史方面的旧物，方便的话，可以告知我一声吗？”她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拿出一张便签纸，写下一个电话号码，“这是我的电话。”
陈启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林薇”和一个本地号码。
“好的，如果发现有价值的，我会联系你。”陈启将纸条揣进口袋，语气缓和了一些。
林薇点了点头，似乎准备离开，但又犹豫了一下，看着陈启依旧不佳的脸色，轻声问了一句：“陈先生，您……没事吧？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我们清河镇比较潮湿，刚来容易有些不适应，或者……遇到了什么麻烦？”
她的关心看起来是真诚的。陈启心中一动，或许可以试探一下。
“没什么，可能有点没休息好。”他顿了顿，状似随意地问道，“对了，林小姐，你对镇上那家纸扎铺……了解吗？”
第四节：模糊的警示
听到“纸扎铺”三个字，林薇的表情明显凝滞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忌惮？虽然很快被她掩饰过去，但没能逃过陈启的眼睛。
“李老倌的店啊……”她斟酌着用词，“那是老手艺了，现在很少见了。镇上白事一般都找他。”
“我昨天路过，进去看了看，手艺确实很……特别。”陈启小心地选择词汇，“听他说起一些老规矩，比如纸人不能点睛什么的，觉得挺神秘的。”
林薇的眉头微微蹙起，声音压低了一些：“李老倌脾气是有点怪，那些老规矩……镇上老一辈都比较信。我们年轻人虽然不太懂，但……最好还是尊重一下吧。”她顿了顿，补充道，“毕竟，有些传统流传下来，总有其原因的。有些东西，不碰为好，不问为妙。”
她的说法和面馆里那些人的态度如出一辙，带着一种模糊的警告意味，但似乎她知道的内情比普通人稍多一点，却又讳莫如深。
“为什么？点了睛到底会怎么样？”陈启追问。
林薇摇了摇头，眼神有些闪烁：“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都是些老话传说……什么会引来不干净的东西，或者纸人会变得不听话之类的。陈先生，您是对这个感兴趣？”她反问道，带着一丝探究。
“只是好奇，摄影师职业病，看到独特的东西就想了解一下。”陈启找了个借口。
“哦……”林薇似乎松了口气，但眼神里的疑虑并未完全散去，“那……您先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她再次告辞，转身下楼去了。
陈启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回味着刚才的对话。林薇的反应再次印证了纸人点睛的禁忌绝非空穴来风。她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出于某种原因不愿多说。
她是可以争取的知情者，还是……与那诡异力量有所关联的一方？
第五节：夜再临
送走林薇，房间再次陷入寂静。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黄昏降临，给小镇披上了一层暧昧不明的光晕。
白天的经历如同电影画面般在陈启脑海中反复回放：棚箱里诡异的纸人，身后冰冷的呼吸，林薇闪烁的言辞……这一切都像一张不断收紧的网。
他知道，老宅和那个棚屋，他必须再去一次。叔公留下的东西，那个紫檀木盒，那支朱砂笔，还有箱底的秘密，或许才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但那个黑影……它还在那里吗？
夜晚的到来让恐惧再次放大。他检查了门锁，又搬来椅子抵在门后。昨晚那“沙沙”声和被注视感记忆犹新。
他不敢开灯，怕成为黑暗中更明显的目标。只是坐在床边，靠着墙壁，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小镇的夜晚依旧寂静得可怕。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就在陈启被疲惫和紧张折磨得昏昏欲睡之时——
笃…笃笃…
极其轻微的、有节奏的敲击声。
不是敲门声。
那声音……似乎来自……
窗户！
陈启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心脏再次狂跳起来。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望向那扇拉着窗帘的窗户。
清冷的月光将窗帘映照出一片模糊的白。
而在那窗帘之外，紧贴着玻璃的地方——
一个模糊的、人形的轮廓，静静地映在那里！
一动不动。
仿佛已经这样站立了许久，正默默地、隔着窗帘，凝视着房间内的他。
笃…笃笃…
那轻微的敲击声又响了起来，正是从那个轮廓的方向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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