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同栖

寒假如期而至，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发生了。江允白的奶奶，一位慈祥又带着点传统智慧的老人，在得知孙子这次期末成绩飞跃，尤其是物理成绩显著提升后，将功劳归给了“经常帮助他”的顾念白。

“小白啊，你要多和念白那样的好同学来往，互相学习，培养感情。”奶奶拉着江允白的手，语重心长，“人家孩子一个人住，你过去也能做个伴，正好多请教请教功课。”

这个提议让江允白措手不及，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又无从辩驳。在奶奶殷切的目光和父母觉得“这主意不错”的附和下，他几乎是半推半就地，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按响了顾念白公寓的门铃。

顾念白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提着行李箱、耳根通红的江允白时，也明显愣住了。听完江允白磕磕绊绊的解释后，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惊喜和了然的笑意。

“奶奶……很热情。”顾念白侧身让他进来，语气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于是，在“多和同学培养感情”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下，江允白正式入住了顾念白的领域。

同居生活的第一个早晨，江允白是在一阵细微的响动和隐约的食物香气中醒来的。他走出客房，发现顾念白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晨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在他身上镀了层金边，平日的清冷被一种居家的温和所取代。

“醒了？”顾念白回头，将一杯温好的牛奶递给他，“先去洗漱。”

江允白接过牛奶，温热的触感从杯壁蔓延到掌心。他小口喝着，看着顾念白熟练地煎蛋、烤面包，一种陌生的、暖融融的感觉包裹着他。这不再是图书馆里隔着桌子的讨论，也不是放学路上短暂的同行，而是真实地参与到对方的生活节奏里。

大部分白天时间，他们依旧在书房里学习。两张书桌并排，阳光充足。只是现在，当江允白遇到难题时，不再需要等待课间或特意约时间，只需用笔轻轻戳一下旁边那人的手臂。

顾念白会立刻停下笔，侧过身，耐心听他描述困惑。有时，他会直接拿过江允白的草稿纸，在上面演算；有时，则会用更基础的概念重新拆解题目。距离近了，讲解的声音也更低，更柔和，气息偶尔拂过江允白的耳畔，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培养感情”的名义，在这里得到了最充分的贯彻——虽然可能和奶奶想象中的“互相鼓励、共同进步”在形式上略有出入，但效果无疑更佳。

晚餐通常由顾念白主导，江允白打下手。顾念白厨艺娴熟，计划周全，而江允白则显得有些笨拙，洗菜会溅得到处是水，切菜也小心翼翼。但顾念白从不催促，只是在他手忙脚乱时，默默接过他手里的活，或者从身后虚虚地环住他，握住他拿刀的手，示范正确的姿势。

“这样，手指蜷起来，用指关节抵住刀背，不容易切到手。”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江允白整个人都僵住了，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背后传来的温热和覆盖在手背上的触感上，至于到底学会了没有，大概只有天知道。

饭菜上桌，热气腾腾。他们面对面坐着，讨论着白天的趣事，或者明天的安排。冰冷的公寓因为多了一副碗筷和一个人的气息，充满了平凡的烟火气。

夜晚是属于他们的秘密时光。做完所有的功课，他们会窝在沙发里，看一部都喜欢的电影，或者各自看书，偶尔分享一段有趣的句子。客厅只开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而温暖，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亲密地交融在一起。

江允白有时看着书会不小心睡着，头一点一点。顾念白会发现，然后轻轻抽走他手里的书，将他打横抱起，送回客房的床上。替他盖好被子时，看着他安静的睡颜，顾念白会停留片刻，指尖极轻地拂过他额前的碎发，低声道一句：“晚安，允白。”

关上门，顾念白回到客厅，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充盈和平静。而客房里的江允白，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会悄悄睁开眼，摸了摸似乎还残留着触碰感的额头，把半张脸埋进带着阳光和顾念白家洗衣液味道的被子里，偷偷地笑起来。

“培养感情”的假期还在继续。在奶奶看来，这一定是段共同进步、友谊深厚的佳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这段亲密无间的同居时光里，培养的早已是更深层、更刻骨铭心的感情。每一个清晨的问候，每一次学习的陪伴，每一顿共享的晚餐，每一个安心的夜晚，都在将彼此更深地刻进自己的生命里。这个冬天，因为这意外的“同居”，变得格外温暖而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