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晚风与少年（三）
开春后的风总带着点暖意，吹得教室窗外的玉兰花苞轻轻晃。徐沉裴把刚领到的物理竞赛报名表摊在桌上，指尖反复摩挲着“校级选拔赛”几个字，转头看向衿郁初时，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你说我要不要报？听说获奖能加高考分，就是题目好像很难。”
衿郁初正低头整理数学笔记，闻言抬眼，目光落在报名表上，指尖点了点“报名截止日期”：“还有三天时间，你可以先做一套往届真题试试。要是能做对六成，就报；要是觉得太吃力，也不用勉强，毕竟接下来还要准备期中考试。”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泛黄的练习册，“这是我去年攒的竞赛题，里面标了难度，你先拿去做，不会的地方用红笔圈出来，晚上自习课我帮你讲。”
徐沉裴接过练习册，指尖触到扉页上衿郁初写的“错题整理”，心里软了软——这本册子的边角都磨出了毛边，显然是被反复翻看过的。他把练习册抱在怀里，像揣了块暖玉：“谢啦！我肯定好好做，争取不辜负你的题册。”
接下来的两天，徐沉裴几乎把所有课余时间都花在了竞赛题上。课间不再趴着补觉，而是对着一道力学题反复画图；午休时也不去食堂，啃着面包就着矿泉水，在座位上算得入神。有次衿郁初端着热好的牛奶回来，看到他草稿纸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受力分析图，眉梢还沾了点铅笔灰，忍不住笑了，伸手帮他拂掉：“别太急，慢慢来，算错了可以重新来，别跟自己较劲。”
徐沉裴抬头时，鼻尖差点碰到衿郁初的手指，脸颊瞬间热了热，赶紧往后缩了缩：“我、我就是想快点做完，好知道自己能不能报。”他说着，把刚算出来的题推过去，“你看这道题，我算出来是3.2N，对不对？”
衿郁初低头看了眼，指尖点在公式步骤上：“这里单位换算错了，把克当成千克算了。再算一遍，这次注意单位，我在旁边看着。”徐沉裴哦了一声，重新拿起笔，笔尖却有点不听使唤，总忍不住瞟向衿郁初——他的侧脸在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下，连睫毛的影子都格外清晰，指尖在草稿纸上轻轻敲着，像是在帮他数着计算步骤。
等徐沉裴终于算出正确答案时，上课铃刚好响了。他把练习册合上，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心里却悄悄记下了刚才那瞬间的悸动——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情绪，更像是初春的嫩芽，轻轻冒出来，带着点痒，又有点甜。
报名截止前一天，徐沉裴拿着做完的真题去找衿郁初。六十道题里，他做对了四十二道，刚好七成。衿郁初帮他核对完答案，抬头时眼底带着笑意：“可以报，你比我去年第一次做的时候还多对了三道。”他说着，从笔袋里拿出一支新的黑色水笔，“这个给你，笔芯是0.5的，写起来顺，考试的时候用着舒服。”
徐沉裴接过笔，笔身还带着衿郁初手心的温度。他攥着笔，突然想起去年衿郁初生日时，自己送的那本笔记本，忍不住问：“你那本笔记本还在用吗？没被我送的劣质皮套磨坏吧？”
“一直在用，”衿郁初说着，从抽屉里拿出那本深棕色笔记本，封面上的“衿”字和星星烫金依旧亮着，边角却被细心地包了层透明胶，“你看，保护得很好。里面记了物理公式和数学解题技巧，有时候翻到你画的星星，还能想起你当时紧张的样子。”
徐沉裴的耳尖瞬间红了，赶紧别开眼：“谁、谁紧张了！我那是……那是怕你不喜欢。”话没说完，就被衿郁初递过来的苹果堵住了——苹果被切成了小块，插着牙签，刚好能一口吃掉。“快吃吧，下午还有课，别饿肚子。”衿郁初的声音很轻，像窗外的春风，吹得徐沉裴心里暖暖的。
竞赛考试定在周六上午。那天徐沉裴起得格外早，特意穿了件衿郁初说过好看的浅灰色外套，还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出门前，他在书包里放了两支水笔——一支是衿郁初送的，一支是自己平时用的，又揣了块巧克力，想着考完试分一半给衿郁初。
到考场门口时，衿郁初已经在等了。他手里拿着一杯热豆浆，看到徐沉裴来，赶紧递过去：“刚买的，还是热的，你先喝点暖暖胃。考试的时候别慌，遇到不会的题先跳过，把会做的做完再回头想。”
徐沉裴接过豆浆，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心里踏实了不少。他点了点头，把巧克力掏出来递过去：“这个给你，黑巧，不甜，你应该喜欢。等我考完，我们去吃上次那家面馆好不好？”
“好，”衿郁初接过巧克力，放进兜里，“我在考场外等你，别担心，正常发挥就好。”
考试铃响的时候，徐沉裴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衿郁初站在树荫下，朝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考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好好考，不能让衿郁初失望。
考试的题目比徐沉裴预想的难一些，有几道题他从来没见过。但他没慌，按照衿郁初说的，先把会做的题做完，再回头啃难题。做到最后一道大题时，他卡了壳，草稿纸上画了好几遍图都没理清思路。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想起衿郁初帮他讲题时说的“受力分析要找关键点”，心里一亮，赶紧重新画图，果然找到了突破口。
交卷的时候，徐沉裴走出考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的衿郁初。他跑过去，兴奋地说：“最后一道题我做出来了！多亏你上次帮我讲过类似的思路！”
衿郁初看着他雀跃的样子，眼底满是笑意：“我就知道你可以。饿不饿？我们去吃面。”
面馆里人不多，老板看到他们，笑着打招呼：“两位还是老样子？一碗牛肉面，一碗青菜面？”徐沉裴赶紧点头：“对！老板，牛肉面多放青菜，青菜面加个荷包蛋，谢谢！”
等面的时候，徐沉裴把考试的情况跟衿郁初说了一遍，连自己哪里可能算错都一一交代了。衿郁初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点头，还帮他分析哪些题可能得分，哪些题需要注意。面上来的时候，徐沉裴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了几块给衿郁初：“你多吃点，这段时间麻烦你帮我讲题，辛苦你了。”
衿郁初没拒绝，只是把荷包蛋分了一半给徐沉裴：“一起吃，你考试也累了，需要补充能量。”两人安静地吃着面，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桌上，连面条的热气都显得格外温柔。
竞赛结果出来那天，徐沉裴正在上数学课，突然收到衿郁初发来的消息：“你获奖了，三等奖，很棒。”他看着手机屏幕，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要不是在上课，他真想立刻跑到衿郁初身边，跟他分享这份喜悦。
下课铃一响，徐沉裴就跑去找衿郁初。他刚跑到二班门口，就看到衿郁初站在走廊上，手里拿着一张获奖证书。看到徐沉裴来，衿郁初笑着递过去：“老师刚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你看，没骗你吧，你真的很棒。”
徐沉裴接过证书，指尖触到烫金的“三等奖”三个字，眼眶突然有点红。他抬头看向衿郁初，声音有点哽咽：“谢谢你，衿郁初。要是没有你，我肯定拿不到奖。”
衿郁初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很轻：“不用谢我，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你每天熬夜刷题，课间不休息做题，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你值得这个奖。”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钥匙扣——是一个银色的星星，和徐沉裴上次送他的那个很像，“这个给你，算是恭喜你获奖。以后看到它，就想起你这次的努力，以后遇到困难，也别轻易放弃。”
徐沉裴接过钥匙扣，紧紧攥在手里，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不是暧昧的喜欢，更像是被认可的踏实，被陪伴的温暖。他看着衿郁初，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朋友，真好。
接下来的日子，徐沉裴更加努力了。他不仅要准备期中考试，还要参加竞赛的颁奖仪式。衿郁初依旧陪着他，帮他整理复习资料，陪他一起在自习室刷题，偶尔也会在傍晚陪他去操场散步，听他吐槽学习的压力。
有次散步的时候，徐沉裴突然问：“衿郁初，你以后想考哪个大学啊？我想考北方的一所理工大学，听说那里的物理专业很厉害。”
衿郁初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星星，轻声说：“我想考南方的一所师范大学，以后当老师，像我们班主任一样，帮更多像你这样努力的学生。”
徐沉裴愣了下，然后笑着说：“那挺好的！以后我要是遇到物理难题，还能找你请教吗？”
“当然可以，”衿郁初点头，眼底带着笑意，“不管我们以后离得多远，只要你需要，我都可以帮你。”
徐沉裴看着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以后一定要努力考去北方，而衿郁初去南方，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但他们依旧可以像现在这样，互相鼓励，互相支持。就像天上的星星，虽然隔着遥远的距离，却依旧能彼此照亮。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那天，徐沉裴考了全班第十五名，比上次又进步了十三名。他拿着成绩单跑到衿郁初面前，兴奋地说：“你看！我又进步了！以后我还要继续努力，争取考进全班前十！”
衿郁初看着他，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我相信你可以。以后我们继续一起努力，朝着各自的目标前进。”
那天傍晚，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路边的玉兰花已经开了，雪白的花瓣在风里轻轻晃，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徐沉裴看着身边的衿郁初，突然觉得，这样的时光真好——有目标，有陪伴，有一起努力的勇气，还有一份不掺杂质的情谊，比什么都珍贵。
他知道，未来还有很多挑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身边有衿郁初陪着他，一起成长，一起进步，一起朝着梦想的方向前进。就像春天的玉兰总会盛开，夏天的蝉总会歌唱，秋天的果实总会成熟，冬天的雪总会融化，他们的故事，也会在时光里慢慢延续，温暖而坚定。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玉兰花的香气，也带着两个少年的梦想，朝着更远的未来，慢慢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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