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过后，金麟台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金光瑶虽然没被责罚，却被金光善变相地夺了部分职权，明着是让他“休养”，实则是软禁。沈烬去看他时，常撞见他对着棋盘发呆，黑白棋子在指尖转得飞快，却迟迟落不下去。
“在想什么？”沈烬递过一壶新沏的茶。
金光瑶抬头，指尖的棋子“嗒”地落在棋盘上，恰好堵住了白子的活路。他笑了笑，笑意却没到眼底：“在想，这盘棋到底是谁在下。”
沈烬看着棋盘上的死局，没说话。他知道金光瑶在想什么——金光善的猜忌、金子轩的敌意、外界的流言，像一张网，越收越紧。
“温宁他们到云梦了。”沈烬换了个话题，“江澄虽然没明说接纳，但也没赶他们走，暂时是安全的。”
金光瑶松了口气，眼里闪过一丝暖意：“那就好。”他顿了顿，忽然低声道，“沈烬，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待在金麟台？”
沈烬看着他，他的侧脸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清瘦，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藏着化不开的疲惫。“适不适合，不是别人说了算的。”沈烬说，“但你若觉得累了，走也无妨。”
金光瑶苦笑：“哪有那么容易。我走了，母亲的牌位怎么办？那些跟着我的人怎么办？”他拿起一枚黑子，轻轻敲着棋盘，“我就像这棋，落子了，就没法回头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是金光善身边的老仆：“二公子，宗主请您去书房。”
金光瑶的脸色微变，却还是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知道了。”
他走后，沈烬独自坐在棋盘前，看着那盘死局，忽然伸手将棋子打乱。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死局，只是下棋的人，不肯认输罢了。
金光善的书房里，气氛压抑。金光善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眼神阴鸷：“阿瑶，你最近和那个沈烬走得很近？”
金光瑶垂眸：“他帮过我，算是朋友。”
“朋友？”金光善冷笑，“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你也敢当朋友？我听说，迷雾森林那次，是你通风报信让他去救温氏余孽的？”
“父亲，沈烬只是……”
“够了！”金光善猛地拍桌，“我看你是被他迷昏了头！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金氏二公子，将来要继承金麟台的！和一个外人勾结，还帮着温氏余孽，你想让全天下的人笑我金氏吗？”
金光瑶的脸色白了白：“儿子不敢。”
“不敢？”金光善盯着他，“那你就把沈烬交出来。我查到他和魏无羡走得也近，留着他，迟早是个祸害。”
金光瑶猛地抬头：“父亲！沈烬是无辜的！”
“无辜？”金光善的眼神更冷，“是不是无辜，由我说了算。你若不肯，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书房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金光瑶的手指紧紧攥着袖口，指节泛白。他知道父亲的性子，说得出就做得到。可让他出卖沈烬，他做不到。
“父亲，”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却坚定，“沈烬是我的朋友，我不会交人。若是父亲非要动他，就先废了我吧。”
金光善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他会反抗。他死死盯着金光瑶，良久，忽然笑了：“好，好得很！翅膀硬了，敢跟我叫板了！”他挥挥手，“滚！给我滚出去！”
金光瑶躬身行礼，转身走出书房。关门的瞬间，他听到身后传来茶杯碎裂的声音。
回到芳菲殿，金光瑶的脸色依旧苍白。沈烬看到他，连忙迎上去：“怎么了？”
金光瑶摇摇头，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没事。”
沈烬看着他颤抖的手，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他握住金光瑶的手，入手冰凉：“他要你做什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过了许久，金光瑶才低声道：“他要……你的命。”
沈烬的瞳孔微缩，随即笑了：“我当是什么事。”
“你还笑！”金光瑶急了，“他是认真的！金麟台现在到处都是他的人，你根本跑不掉！”
“跑？”沈烬挑眉，“我为什么要跑？”
“你……”金光瑶气结，却被沈烬按住肩膀。
“别慌。”沈烬的眼神很稳，“他要杀我，总得有理由。只要我们没把柄落在他手里，他就动不了我。”
金光瑶看着他镇定的样子，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却还是担心：“可他是宗主，他想找理由还不容易？”
“那就让他找。”沈烬看着他，“但在这之前，我们得先找到他的把柄。”
金光瑶愣住了：“你想……”
“迷雾森林的事，那个长老虽然死了，但未必没有留下线索。”沈烬低声道，“还有你母亲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金光瑶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沈烬没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事，逃避是没用的。你想站稳脚跟，就得知道真相。”
夜色渐深，金麟台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唯有芳菲殿的烛火，亮到了天明。两个身影在灯下翻找着旧卷宗，像两只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飞蛾，彼此依偎，互相取暖。
他们都知道，前路布满荆棘，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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