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笼罩的天穹下，极光城正被一场流动的星河包裹。千万道极光带在墨黑天幕里交织、缠绕，将整座城池笼成一座悬浮于黑暗中的光茧。
极光城城墙是用极光界域特有的黑岩砌成，泛着冷硬的，城垛上每隔十米便悬着一盏“灯”，暖黄的光穿透厚重的寒气，在雪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极光城外，一辆火车从一片灰界中飞驰。灰界，顾名思义，整个世界容不下其他颜色，是灾厄的汇聚地。
灰界所到之处，草木成灰，建筑崩解，连空气都会变得凝滞。也只有专门来往的列车保留了一丝颜色。
城墙之上，值班的五纹执法官裹紧了黑色大衣，指节因用力攥着城墙栏杆而泛白。
他的目光越过空旷的雪原，落在远方那片吞噬一切的灰雾上，喉结滚动着吐出沙哑的声音：“一天之内，五大区只剩下三区和五区了，应该也撑不了多久了。”
守城的执法者们也有几分难过，风卷着雪沫子打在冷的通红的脸上的“簌簌”声。他们的胡渣上凝结着白霜。
这里是极光界域，通往各个区的列车已经停运了。这是极光城高层下达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说是什么。但，这也意味着，上面已经放弃了五大区。
如今，只剩下通往其他界域的列车。此时，一辆从红尘界域驶来的列车即将接近极光城。
列车上，一位身着黑色执法官大衣，没有一丝褶皱，袖口上绣着八道银纹的男人拧着眉，看着窗外。
檀心的指尖放在冰冷的桌面上，时不时触碰几下。下颌线绷成冷硬的弧度，深邃眼瞳里盛着比窗外灰界更沉的暗。
“哐当哐当——”一列银灰色的列车缓缓驶入站台。车身上刻着红尘界域特有的“一片叶子”图案，是抵御灰界灾厄的，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这是今天最后一班从红尘界域驶来的列车。
檀心随着人群从列车口下来。
明明身处嘈杂的人群，他却像一块沉在水里的冰，周身透着一种疏离的沉稳。
他单手拎着一个黑色的文件袋，步伐平稳地走下列车，目光只有藏在眼底的深沉，像积了雪的湖面，看不出深浅。
“檀心长官！这里！”一道略显急切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循声望去，一个穿着六纹执法官制服的男人正踮着脚挥手，他的额头上渗着细汗，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此人叫林舟，是檀心的直属下部，也是此次来接应檀心的人。
檀心正准备朝着林舟的方向走去时，一阵嘈杂的议论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群人围在那里，有人伸着脖子往里看，有人则交头接耳，声音里带着惊恐和同情。
“你们看，那女孩好像是从灰界过来的？”一个穿着蓝色外套的女人捂着嘴，声音发颤。
“怎么可能？灰界里连活物都没有……”旁边的男人皱着眉，却忍不住往里面瞥。
“我早上听执法队的人说，三区全成灰界了，好多人没逃出来……”
“她身上都是血，好可怜啊，怎么不去极光城里面躲着？”
“躲？你没听说吗？区内列车早就停了，现在想从各区来主城，根本没路！”
“这不是草菅人命吗？高层到底在想什么！”
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开始情绪激动地指责，空气中的焦虑像潮水般蔓延。
檀心垂下眼眸，朝那边瞥了一眼，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裙摆已经被灰尘染得发黑，上面还沾着几块暗红色的血迹。
她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散在脸旁，遮住了一小半脸，只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和微微泛白的嘴唇。
她的身体蜷缩着，安详地闭着双眼，要不是她的胸膛还有微微浮动，众人还以为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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