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早，傍晚时分就纷纷扬扬落下来，把医院住院部的窗台都染成了白。凌依然坐在林溯病床边，手里攥着医生刚开的“拆石膏确认单”，指尖都透着暖——今天是林溯养伤的第四十天，复查时医生说骨裂恢复得远超预期，下午就能拆石膏，再过一周就能慢慢下床走路。
“再等等，拆完石膏咱们就回家，”凌依然帮林溯理了理盖在腿上的薄毯，眼里满是笑意，“我已经把家里的床垫又铺软了点，还炖了你爱吃的萝卜排骨汤，回家就能喝热的。”
林溯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目光落在她腰上——这段时间她每天跑医院，还要兼顾画室的收尾工作，腰伤偶尔还会复发，却从来没在他面前喊过疼。“辛苦你了，”他声音温柔，“等我能走路了，就换我照顾你，帮你揉腰，陪你画画，再也不让你跑前跑后。”
旁边床的大爷笑着插话：“你们小两口真好，不像我家那口子，天天跟我拌嘴，不过昨天我心梗，多亏了你小伙子帮忙喊医生，真是谢谢你。”
林溯笑着摆手：“大爷您客气了，举手之劳。”
正说着，护士推着拆石膏的工具车进来，笑着说：“林先生，准备拆石膏了，可能会有点痒，忍忍就好，拆完就能松快多了。”
凌依然立刻站起来，帮林溯调整好坐姿，眼神紧紧盯着他的脚踝，既期待又紧张。石膏被一点点敲碎、剥离，露出里面渐渐消肿的脚踝，虽然还有些淤青，却已经看不出之前的畸形。护士帮他擦了擦脚踝，又叮嘱：“拆完别立刻用力，先慢慢活动脚踝，一周后再尝试下床，记得每天热敷，有不舒服随时来复查。”
“谢谢护士！”凌依然连忙点头，把护士的话一一记在手机上，生怕漏了一点。
拆完石膏，林溯试着轻轻活动了一下脚踝，虽然还有点僵硬，却没了之前的剧痛，他忍不住笑了：“终于能活动了，再等一周，就能陪你去看雪了。”
凌依然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是裴衍打来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还混着风雪的呼啸和念念的哭声：“依然！不好了！黎微带着念念和小安去超市买东西，回来的路上，小安突然被车蹭了一下，腿擦破了，还哭着说肚子疼，我们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雪太大，车堵在半路，你能不能让林溯……不对，林溯刚拆石膏，你能不能过来帮帮我们？念念吓得一直哭，黎微也慌了神！”
“什么？小安被车蹭了？”凌依然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声音瞬间发颤，“你们在哪？我马上过去！林溯刚拆完石膏，我让他在医院等我，我自己过去！”
林溯听到“小安被车蹭了”，立刻坐直身体，不顾脚踝的僵硬，伸手抓过外套：“不行，我跟你一起去！我虽然不能走路，但是能帮你照看念念，你一个人过去我不放心！”
“你刚拆石膏，不能乱动！”凌依然立刻阻止他，“你在医院等我，我很快就过去，有事给你打电话，放心！”
“我放心不下你！”林溯抓住她的手，语气坚定，“雪太大，路上危险，我跟你一起，哪怕坐在车里等你，我也安心。裴衍，你发定位给依然，我们现在就过去！”
电话那头的裴衍愣了一下，立刻说：“好！你们慢点，注意安全！定位马上发过去！”
挂了电话，凌依然扶着林溯，小心翼翼地往医院门口走。林溯的脚踝刚拆石膏，走一步都有点僵硬，却咬牙坚持着，不肯让凌依然多费心。两人刚到门口，就看到黎微的邻居阿姨骑着电动车过来，阿姨看到他们，立刻说：“依然，我刚听黎微说小安出事了，我开车过来的，快上车，我送你们过去！”
“太谢谢您了！”凌依然连忙扶着林溯上车，心里满是感激。
雪越下越大，路上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阿姨只能慢慢往前挪。凌依然看着窗外的风雪，心里像被揪着一样疼，念念的哭声、裴衍的慌乱，一遍遍在她耳边回响，她忍不住一遍遍拨打裴衍的电话，却总因为信号不好，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
林溯握住她冰凉的手，轻轻帮她揉着，声音温柔却坚定：“别慌，小安肯定没事，裴衍会照顾好黎微和念念的，咱们很快就到，再忍忍。”
不知过了多久，车终于赶到了裴衍说的路口。凌依然一眼就看到了路边的几个人——裴衍抱着小安，小安的裤子卷到膝盖，腿上的伤口还渗着血，哭着喊“妈妈疼”；黎微蹲在旁边，一边帮小安擦眼泪，一边自己掉眼泪，手里还紧紧抓着念念的手；念念吓得脸色惨白，看到凌依然，立刻跑过来，扑进她怀里，哭得抽抽搭搭：“干妈！小安疼！妈妈也哭了！我害怕！”
“念念乖，不怕，”凌依然蹲下来，忍着腰上的疼，紧紧抱住念念，声音尽量放平稳，“干妈来了，小安没事，医生很快就到，不怕。”
林溯也慢慢走过来，虽然脚踝僵硬，却还是蹲下来，摸了摸小安的头，声音温柔：“小安勇敢，不疼了好不好？等会儿到了医院，医生帮你处理一下，就不疼了，还能吃你爱吃的草莓糖。”
小安看着林溯，哭声稍微小了点，却还是抽搭着说：“干爸，我肚子疼……”
裴衍听到“肚子疼”，心里更慌了，立刻说：“刚才交警过来了，说肇事司机没跑，已经联系了救护车，救护车很快就到！黎微，你别慌，小安肯定没事！”
黎微点点头，却还是止不住眼泪，握住凌依然的手：“依然，都怪我，要是我没带他们去超市，要是我牵紧点小安，就不会出事了……”
“别自责，”凌依然握住她的手，“谁也不想这样，等救护车来了，咱们一起去医院，小安肯定没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救护车很快停在路边，医护人员立刻跳下来，给小安做了简单检查，脸色却渐渐凝重：“孩子腿上是皮外伤，但是说肚子疼，不能排除内脏损伤，得立刻去医院做CT检查，快，抬上车！”
医护人员把小安抬上救护车，黎微立刻跟着上去，裴衍也想跟着，却回头对凌依然说：“依然，你和林溯先回家，林溯刚拆石膏，不能累着，这里有我和黎微，有消息我立刻给你打电话！”
“不行，我要去医院！”凌依然立刻摇头，“念念害怕，我陪着念念，林溯你……”
“我跟你们一起，”林溯打断她，“我能照看念念，你放心，我会注意脚踝，不逞强。”
阿姨也说：“我开车送你们去医院，路上慢点，肯定没事！”
救护车呼啸着往医院赶，阿姨的车跟在后面。车里，念念靠在林溯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小声说：“干爸，小安会没事的，对不对？”
林溯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坚定：“对，小安肯定没事，等会儿到了医院，医生帮他检查完，他就能跟你一起玩了。”
凌依然看着林溯僵硬却依旧稳稳抱着念念的样子，心里满是心疼，却也满是安稳——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只要他在身边，她就有勇气面对。
到了医院，小安立刻被推进了CT室，黎微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双手紧紧攥着，眼泪一直掉。裴衍坐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却也掩饰不住眼底的慌乱。凌依然抱着念念，坐在黎微身边，握住她的手：“别慌，小安很勇敢，肯定没事，咱们再等等。”
林溯靠在旁边的墙上，脚踝因为刚才的走动，已经开始发红，却还是强撑着，时不时安慰念念：“念念乖，再等等，小安很快就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CT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说：“放心吧，孩子内脏没事，就是受到了惊吓，腿上的皮外伤处理一下，观察两个小时，没事就能回家了，以后注意点，别让孩子再乱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黎微瞬间瘫在椅子上，眼泪掉得更凶，却露出了笑容。裴衍也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凌依然抱着念念，眼泪也掉了下来，却笑着说：“太好了！小安没事，咱们不用担心了！”
念念听到小安没事，立刻从凌依然怀里下来，跑到CT室门口，等着小安出来。没过多久，小安被护士抱出来，虽然脸色还有点白，却已经不哭了，看到念念，立刻伸出手：“念念……”
“小安！”念念跑过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腿，“不疼了吧？”
小安摇摇头，笑着说：“不疼了，医生说我勇敢。”
所有人都笑了，初冬的雪还在下，医院走廊里却满是温暖。黎微抱着小安，走到凌依然和林溯面前，眼里满是感激：“依然，林溯，谢谢你们，刚才要是没有你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跟我们还客气什么？”凌依然笑着说，“咱们是家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林溯，你的脚踝怎么样？是不是疼了？”
林溯这才意识到脚踝的僵硬和酸痛，却还是笑着摇头：“没事，休息会儿就好，小安没事就好。”
裴衍看着林溯发红的脚踝，立刻说：“你刚拆石膏，肯定累着了，我先送你和依然回家，这里有我和黎微，等小安观察完，我再给你们打电话。”
凌依然点点头，扶着林溯，慢慢往医院门口走。雪还在下，落在他们的发间、肩上，却一点都不觉得冷。林溯靠在凌依然身边，轻声说：“今天虽然慌了点，但是大家都没事，真好。”
“嗯，”凌依然点头，握紧他的手，“只要大家都平安，就好。”
回到家，凌依然帮林溯热敷脚踝，又给他炖了萝卜排骨汤。林溯坐在床边，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温暖。凌依然忙完，坐在他身边，拿起速写本，慢慢勾勒起今天的场景：拆石膏时的他们、路边慌乱的裴衍和黎微、抱着小安的护士，还有窗外的初雪。
她在画面下方添了一行小字：“初冬雪夜的慌乱，拆石膏的喜悦，最终都归于平安。身边有彼此，有家人，不管遇到多大的险情，都能一起扛过去，这就是最踏实的幸福。”
林溯看着画纸上的字迹，伸手把凌依然揽进怀里，声音坚定：“以后不管是雪夜，还是风雨，我都会陪着你，陪着咱们的家人，护着所有人的平安，再也不让你受惊吓，再也不让你孤单。”
凌依然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里满是安稳——她知道，这场初冬雪夜的险情，虽然让所有人都慌了神，却也让他们更懂彼此的珍贵，更懂家人的意义。往后的日子，不管再遇到什么事，只要他们四个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的坎，没有熬不过的难，就能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平安、温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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