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北阙、西楚被北离所灭,北阙部分遗民北上重建势力,西楚故民则融入北离,其中西楚大族晏家经过多年经营,成为北离西南道最强大的势力之一,与出自北离的世家顾氏分庭抗礼。
直至太和十五年,顾家家主顾洛离暴毙八别城,西南道魁首之争拉开序幕,晏家家主晏别天趁顾家无主,强行欲与顾家二公子顾剑门联姻。
而这一切波澜,似乎都与柴桑城龙首街那家“东归”酒肆无关。
百里东君与扶漓抵达柴桑城已十三日。
此刻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晒着太阳,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懊恼地自言自语:
百里东君“我好歹以前也是乾东城小霸王,何苦来这个倒霉地方受苦受难。”
他“嚯”地站起身,决定主动出击,挨个去周围商铺问——绣鞋的王婆、卖肉的屠夫、对着“西施”发呆的卖油郎,可无论是免费相邀还是卖力推销,都被一—回绝。
碰了一鼻子灰的百里东君回到酒肆,只见店小二司空长风正趴在桌上酣睡,偌大的店里冷清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
他噔噔噔跑上楼,刚要推门喊扶漓,门却从里面开了。四目相对,百里东君眼底的懊恼瞬间褪去,换上一副灿烂笑容:
百里东君“阿漓,你醒啦,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扶漓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墨发如瀑垂至腰际声音软乎乎的:
扶漓“都可以,不过.….”
她往楼下瞥了一眼。
扶漓“长风哥哥还在睡呢,要不要问问他?”
百里东君“管他做什么,赔钱货有酒喝就行了。”
百里东君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散乱的碎发。
百里东君“来,哥哥先给你梳头,待会做面吃。”
扶漓依言乖乖地坐在梳妆台前,小手轻轻搭在膝盖上,铜镜里映出她明媚的笑。
木梳顺着如瀑青丝缓缓滑下,他的动作已不复最初的生涩。
晨光透过窗棂,为二人周身镀上一层浅金,空气中只有梳子划过发丝的细微声响,和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干净的气息。
……
不多时,三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端上了桌。
百里东君极为自然地拿起筷子将自己碗里的肉片悉数夹到了扶漓碗中。
筷子刚落下,司空长风的筷子也伸了过来,碗里瞬间堆起小小的肉山。
扶漓双手捧着温热的碗,脸颊被蒸汽熏得泛起浅浅的红晕,像熟透的桃子。
她眨了眨眼,声音软得像棉花:
扶漓“哥哥们,别夹了,我真的吃不掉啦。”
“哥哥们”三个字,却像一根极细的刺,在百里东君心尖上不轻不重地扎了一下。
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心里嘀咕着“我才是阿漓唯一的哥哥”,嘴上却柔声道:
百里东君“慢慢吃,剩了给我。”
这话语里的亲呢与理所当然,让一旁的司空长风动作微顿。他默然垂下眼,专注地看着自己那碗瞬间变得“清清白白”的面,心底无声一笑。
人家是名正言顺的兄妹,自己这个半路相逢的江湖浪客,终究要懂得分寸。
只是看着眼前这两人,一个事事上心,一个全然依赖,倒不像寻常兄妹,反而有点像……刚成家的小夫妻。
他偷偷在心里想,又赶紧把这念头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