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欧洲的天空是一种沉郁的灰蓝色，即使是在白天，也仿佛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
张极站在下榻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异国都市井然有序却缺乏生气的街景。
他刚刚结束一场长达六小时的跨国视频会议，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项目推进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是的，顺利。
那个之前被汇报为“突发”、“棘手”、“可能导致数亿损失”的合同漏洞，当他亲自带队抵达，调动所有资源全力攻坚时，却发现解决问题的关键路径清晰得仿佛被人提前标注过。
对方虽然态度强硬，但在几个核心争议点上，让步得也比他预想的要快。
整个处理过程，像是一场编排好的戏剧，而他，只是按部就班走完过场的演员。
这种顺利，非但没有让他感到轻松，反而在他心底投下了一片巨大的、不安的阴影。
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操控着一切，连他需要花费几天时间来解决这个“危机”，都像是被精确计算好的。
是谁？朱家？还是朱志鑫？
他会有这么好心，专门送个不大不小的功劳给我，让我在家族面前更进一步？
不可能。这更像是……一种调虎离山。
这个念头让他脊背发凉。他立刻拿起加密电话，联系国内的心腹。
张极“她今天怎么样？”
心腹的汇报一如往常：
角色助理“瑞吉小姐上午去了婚纱店 下午在宅邸休息，傍晚由司机接送，去参加了南城商会会长千金的生日晚宴，十点前已安全返回。一切行踪，都有专人记录汇报。”
听起来毫无异常。
但他心里的那根弦，却越绷越紧。他知道瑞吉聪明，如果她真想隐瞒什么，未必做不到。
而且，左航哥哥那场“意外”之后，他明显感觉到瑞吉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像是……一层薄冰，覆盖在原本看似温顺的湖面上。
夜晚，他躺在酒店的床上，辗转反侧。
更不习惯的是，身边空无一人。
他想起瑞吉睡熟时的样子，总是习惯性地蜷缩起来，像只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
很多时候，需要他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她紧蹙的眉头才会慢慢松开，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张极“瑞吉……现在睡着了吗？有没有想我？会不会又做噩梦？没有我在身边拍着你，你能睡得好吗？”
他甚至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些亲密无间的夜晚。
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时的模样，那双迷离的狐狸眼里氤氲着水汽，脸颊绯红，微张的唇瓣间溢出细碎而动人的呜咽。
只有在那样的时刻，他才能确信，她是完全属于他的，从身体到灵魂，都与他紧密相连，毫无隔阂。
张极“需要我吗……瑞吉？像我需要你一样……”
他猛地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映亮了他略显憔悴却依旧英俊的脸。
他翻到瑞吉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很久，最终却只是点开了信息界面，输入又删除，反复几次，最后只发出了一句简单到近乎克制的话：
张极“宝宝，睡了吗？这边事情还算顺利，很快就能回去。想你。”
他需要确认她的安好，需要感知她的存在，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安抚自己内心深处那不断扩大的、名为不安的空洞。他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太想她，以及工作带来的压力。
只要尽快处理好这里的事情，回到她身边，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他和瑞吉，会顺利举行婚礼，他会给她最好的一切，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然而，内心深处，有一个微小的声音在质疑：真的……能回到过去吗？
窗外，欧洲的夜，还很长。
而京城那边，黎明即将到来，又会照亮怎样一番暗流汹涌的景象？
他无从得知，只能在异国他乡的孤独与猜忌中，等待着归期，
也等待着那未知的、仿佛已在倒计时的……风暴来临。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