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课间铃刚响，许莫离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英语练习册最后一行末尾晕开个墨点。她不像平时那样把笔一丢，而是慢悠悠地用橡皮蹭掉写错而产生的墨痕，将纸蹭到微微起纸屑，再把练习册一页页捋平，最后才慢慢悠悠合上一一心里头跟揣了个闷炮似的，以前这时候，她早该猫着腰从座位间挤过去，手指戳戳宋与归的胳膊肘，她早该从抽屉里摸出自己的笔记本，指尖轻轻敲敲宋与归的桌沿，要么把刚整理好的英语笔记推过去让她补漏，要么递上半块自己攒着的奶糖，听她小声抱怨刚才老师拖堂拖得没法去接热水，可现在，她偏要坐得笔直，好像多主动一下都是掉价。
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练习册封皮的纹路 眼睛却跟黏了胶水似的，总是往斜前方飘。宋与归的新同桌苏亦程，正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并递给宋与归，宋与归打开盒子，盒子里是很多曲奇，曲奇烤得金晃晃的，油光蹭在盒壁上，宋与归惊喜得连忙道谢。头微微低着跟苏亦程说话，两人的笑声飘过来，轻得像羽毛，却偏往许莫离心上挠。她"啪"地把练习册翻得哗啦响，假装盯着单词表，心里却乱糟糟的想：
“明明是自己上周先忘了带，怎么倒像是她先不稀罕了？以前她接不接的，总会抬眼望她一下，哪像现在，跟苏亦程说话的功夫，连余光都没往这边扫。讨厌鬼！！！我不会再跟她说话了！！！不会和她一起玩了！！！我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她又不是干什么了我至于这么生气吗……为什么…… 她似乎是想到什么了身体突然一震：我……我……不会是…… 不可能不可能，我对她……不会的。”
她只好通过背单词转移注意力，可怎么都背不进脑子里。宋与归也没有瞟一眼许莫离让她更生气了。
自从调座位后，苏亦程总拉着宋与归问东问西，大到社团活动的报名流程小到数学题的辅助线画法，课间十分钟几乎没断过话头，偶尔还会带些刚做好的小零食。许莫离还是忍不住去找宋与归借物理笔记，刚走到宋与归桌旁，苏亦程似乎是故意般立刻在问她"这道题的受力分析是不是要先画示意图"，宋与归低头指着笔记本讲解，甚至没像以前那样，一听见她脚步声就立刻抬头，只随口朝桌肚抬了抬下巴："笔记在里面，你自己拿。"那会儿她蹲下身翻找笔记，指尖碰到冰凉的书脊，心里也跟着凉了半截，明明知道宋与归不是故意冷落她，可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自己总放在桌角的那只搪瓷杯，突然被别人拿去接了水，连杯沿的温度都变了。接连几天每当许莫离走向宋与归时，苏亦程总是这样，她不由得怀疑苏亦程是故意的了。
过了会
"喏，苏亦程妈妈烤的曲奇，挺好吃的。"
宋与归拿着块曲奇走过来，递到她面前，指尖还沾着点饼干渣。许莫离抬眼瞥了下，曲奇边缘烤得微微发焦，带着黄油的香气，闻着就知道肯定好吃，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拐了个弯：
"不了，我不饿谢谢。"
说完就后悔了，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却偏要硬撑着，飞快低下头翻书，耳尖悄悄红了一片，连练习册上的单词都看模糊了。她听见宋与归的手顿在半空，几秒钟后，又听见她轻轻"哦"了一声，转身回了座位。许莫离的手指用力掐了掐书页，又放开纸页，心里生气又难过一一气宋与归没看出她在闹别扭，气她不知道多劝一句，更气自己跟块硬邦邦的石头似的，连句软话都不会说，明明心里想接，嘴上却偏要逞强。
下午数学自习课，许莫离对着一道函数题咬了十分钟笔杆，草稿纸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线条，思路像团缠在一起的毛线，怎么都理不清。以前这种时候，她早把写着疑问的草稿纸折成小方块，指尖捏着纸角轻轻丢到宋与归桌上，等着他写完步骤递回来——偶尔还会在纸条末尾画个歪嘴小人，附句“这点思路都没摸准？”的吐槽，逗得他转头敲她的笔杆。
可今天她刚抬头想递纸条，视线就顿住了：宋与归正俯身为陈阳讲题，语速放得极慢，画辅助线时手指轻轻点着草稿纸，一字一句地说：“你看，这里要先确定定义域，再找对称轴。”陈阳皱着眉摇头说没懂，他也不着急，反而把草稿纸往对方那边推了推，换了种更简单的方法重新推导，连语气都软乎乎的。
许莫离的笔尖“嗒”地掉在草稿纸上，心里像被猫爪挠了下，酸溜溜的。她想起以前宋与归给她讲题，虽也细致，却从不会这么慢声细语——她要是没懂，他总会敲敲她的笔杆催：“这都绕不明白？快点记，等会儿老师要查作业了”，哪会像对陈阳这样，耐心得连步骤都拆成小块说？
她盯着宋与归的侧脸看了两秒，突然把题往自己面前一拉，猛地掏出参考书闷头翻起来。书页被翻得“哗哗”响，声音大得连前排同学都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却不管——就像小狗看见主人摸了别的小动物，明明知道没必要闹脾气，却还是忍不住想弄出点动静，好让宋与归回头看看她，问问她“怎么了？”
接下来几天，许莫离故意跟宋与归置气。课间宋与归转头找许莫离借橡皮，她从笔袋里掏出橡皮，"啪"地丢在桌角，指尖都没碰一下，眼睛盯着书本，心里却在盼：怎么不跟我多说两句？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递给她？
午休时宋与归在教室门口喊她：
"一起去食堂吗？"
她头也不抬，手指捻着书页：
"我跟同桌一起走。"
话音刚落，就听见同桌应了声"好啊"，她却悄悄扒着窗户，看着宋与归转身时有点失落的背影，直到他走进食堂大门，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连食堂的糖醋排骨都觉得没以前好吃了。甚至宋与归提起他俩上周没看完的漫画，凑到她桌旁说
"等你看完借我看看。"
她也冷着脸，故意别过脸看向窗外：
"苏亦程不是借过了？她没跟你讲剧情？"
一一她上周刚买的新漫画被苏亦程借走，这两天总能听见苏亦程拉着宋与归聊里面的角色，从主角的人设聊到后续的剧情走向，连周末要去漫画店补单行本的事都规划好了。说这话时，她故意加重了"苏亦程"三个字，怕看见宋与归的表情，更怕自己绷不住那点委屈，眼泪掉下来就太丢人了。
周五最后一节自习课下课后，许莫离故意慢悠悠地整理着书包，希望宋与归可以发现她的小脾气。后背突然被轻轻戳了戳。她身体僵了一下，没回头，心里却"怦怦"跳得飞快一一不用想也知道是宋与归。
与归犹豫了几秒缓慢开口道："你这几天是不是不高兴？苏亦程问功课我总不能不答，陈阳那道题太基础，不讲明白他下次还错。还有漫画，我没让她讲，想等你跟我一起看。只是她总是喜欢跟我说剧情。"
许莫离指尖有点发紧，心里的气好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了。这时许莫离又戳了戳她胳膊，她转头，撞进她有点着急又委屈的眼神里，像只怕被主人冷落的小狗，眼巴巴的盯着主人
"我没躲你。"许莫离先开口，声音却软乎乎的，没了之前的硬气。宋与归立刻松了口气，往前凑了凑语气带了点撒娇："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苏亦程笔记借几天就还，陈阳题也讲完了，漫画等你一起看，周末漫画店喊你，行不行嘛～”
许莫离望着宋与归那副着急又带点委屈的模样，心里头那点拧巴的气，像是被指尖轻轻顺过的绒毛，一下就软了。她没说话，爪子似的指尖悄悄摸进书包侧兜，掏出个装着薄荷糖的金属小盒——是上次许莫离说总犯困，宋与归特意在进口超市给她挑的，盒身印着细闪的月亮图案，她可是宝贝得每天都揣在身上。
递过去时她头埋得低低的，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细碎刘海垂下来遮住爆红的脸颊，连呼吸都放得轻轻的。宋与归立刻接过来，指尖故意蹭过她的手背，指腹温度透过薄薄校服布料传过来，惹得她指尖发麻。她没立刻打开糖盒，反而微微弯腰，178的身高因为微微弯腰正好可以盯着许莫离的嘴，她的视线牢牢锁在许莫离泛红的脸上，下唇银色唇钉在阳光下闪了闪，声音压得又低又软，带着点刻意的逗弄：“特意给我的呀？我还以为你要跟我闹到周末呢。”
许莫离赶紧把脸转向窗外，露出的后颈都泛着薄红，声音闷得像含了棉花：“谁、谁跟你闹了，就是刚好揣着……”
“刚好揣着啊？”
宋与归没直起身，只是将脖子微微靠在许莫离肩膀上，感受着她的气息，目光落在她脸上，连她睫毛轻轻颤动的弧度都看得清，眼底笑意更浓，语气里的调侃藏都藏不住：
“那前几天我给陈阳讲题，你翻书翻得前排都回头；我帮苏亦程递个文件夹，你午休就拉着同桌走——许莫离……”
宋与归故意停顿了一下
“……同学，你这么容易在意我，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这话像团暖烘烘的棉花砸进许莫离心里，她“腾”地转回头，因为宋与归离得太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校服纽扣，呼吸瞬间顿了半拍。脸爆红得能滴出血，连鼻尖都泛着红，睫毛飞快地扇了扇，却躲不开她直勾勾的目光，结巴着反驳：“你、你可别乱说！我才没有……”话没说完，就看见她下唇的唇钉随着说话动作轻轻滚动，吓得她又赶紧低下头，指尖攥着笔杆都泛白了。
宋与归没再逗她，直起身时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又温柔，声音软了些：“没乱说呀。如果你真喜欢我，也没什么的。”宋与归没说下去。
许莫离的心跳瞬间快得像要蹦出来，手里的笔都差点掉在桌上，却偏偏嘴硬：
“谁、谁喜欢你了！你别乱讲！我……没有，我可没有，我肯定没有。”
可偷偷抬眼瞄宋与归时，正见她靠在桌旁拆薄荷糖，指尖捏着糖纸转了个圈，下唇的唇钉随着咀嚼动作轻轻晃，连眼里的笑意都裹着点薄荷的清劲。她悄悄把脸埋回练习册，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心里的小鹿撞得停不下来：算了算了，这次就原谅她。下次再敢这么逗自己，就真的别过头不理，要她把剩下的薄荷糖都留给自己，还得陪我去逛上次没看完的文创展，才肯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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