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的自由,并未带来丝毫轻松。神代樱能清晰地感觉到,逆卷怜司布下的监视法阵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在房间周围,冰冷而隐秘。她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他的感知之下。
但这并没有阻止她探索自身力量的决心。与完全囚禁相比,这点监视算不了什么。
她盘膝坐在房间中央的地毯上,摒弃杂念,尝试着再次内视。体内那股冰冷的能量依旧如同躁动的河流,在受损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持续的钝痛。与之前不同的是,经过那次爆发和礼人“催化剂”的冲击后,这股力量似乎与她血脉的融合更深了,虽然难以控制,但感知起来却更加清晰。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试图强行引导或压制,而是开始尝试去“理解”它。她小心翼翼地用精神力去触碰那股寒气,感受它的“情绪”——冰冷、狂暴,却又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如同月辉般的沉寂。
这并非纯粹的死寂,而是在极寒之下,隐藏着某种规律性的脉动。如同月亮的阴晴圆缺,潮汐的涨落。
她尝试着将自己的呼吸节奏,调整到与那股冰冷能量的脉动相契合。
起初极其困难,她的精神力如同在暴风雪中逆风前行,稍有不慎就会被寒气侵蚀,冻得灵魂都在颤抖。经脉的损伤更是雪上加霜,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但她没有放弃。汗水浸湿了她的银发,脸色愈发苍白,嘴唇甚至因为内部的寒冷而失去了血色。她如同一个在冰原上孤独跋涉的旅人,寻找着与严酷环境共存的方法。
几天下来,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她最多只能让那狂暴的能量流稍微平缓一丝,疼痛减轻一分,距离真正的“控制”还遥不可及。
就在她感到有些气馁之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不是送餐的女仆,也不是怜司那规律的叩门声。
神代樱心中微动,收敛了精神,平静开口:“请进。”
门被推开,逆卷礼人端着一个精致的银质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不是食物,而是一个小巧的、冒着袅袅寒气的玉白色香炉,以及几卷颜色深沉、质地奇特的皮质卷轴。
“下午好,我亲爱的学生。”礼人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将托盘放在她面前的小几上,“看来你遇到了瓶颈?独自摸索总是事倍功半,尤其是在……无人指引的情况下。”
他果然来了。神代樱看着那冒着寒气的香炉和古老的卷轴,心中警惕,却也有一丝不可避免的好奇。礼人虽然危险,但他确实可能掌握着关于这种非常规力量的知识。
“礼人先生这是要充当我的‘导师’?”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互惠互利而已。”礼人优雅地在对面坐下,紫绀色的眼眸闪烁着智慧(或者说狡黠)的光芒,“我提供知识和‘工具’,而你,则向我展示这力量更多的可能性。很公平,不是吗?”
他点燃了香炉。一股清冷、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香气弥漫开来,神代樱惊讶地发现,自己体内那躁动的寒气,在这香气的影响下,竟然真的平复了一丝!连带着经脉的刺痛也减轻了不少。
“这是‘月魄安魂香’,能暂时安抚你体内不驯的力量,减轻痛苦。”礼人解释道,随即拿起一卷皮质卷轴,缓缓展开。上面是用某种暗银色颜料书写的、扭曲而古老的文字和图案,描绘着能量在体内运行的复杂轨迹。
“而这些,”他指着卷轴,“是一些关于如何引导和掌控‘极阴之力’的古老冥想术和基础咒印。虽然不完全适用于你的情况,但基本原理是相通的。或许能给你一些启发。”
他没有强行灌输,而是将选择权交给了她。
神代樱看着那香气袅袅的香炉,又看了看那些蕴含着古老知识的卷轴。她知道这是与魔鬼的交易,接受礼人的“帮助”,意味着更深地卷入他的游戏,欠下他人情。
但是,她还有别的选择吗?怜司只会压制和囚禁,不可能给她这种“危险”的知识。靠自己摸索,进度缓慢,而且随时可能被反噬毁灭。
力量的诱惑,生存的渴望,最终压倒了对风险的恐惧。
她伸出手,接过了那卷皮质卷轴。触手冰凉,仿佛能感受到书写者留下的、属于古老岁月的寒意。
“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她直接问道。
礼人笑了,似乎很满意她的直接和清醒。“代价嘛……很简单。”他身体微微前倾,紫绀色的眼眸紧盯着她,声音带着蛊惑,“在我需要的时候,配合我完成一些……小小的‘验证’和‘观测’。放心,不会危及你的生命,我保证。”
他的保证,神代樱一个字都不信。但她现在别无选择。
“好。”她应承下来。
“那么,课程开始。”礼人重新坐直,脸上恢复了那种优雅从容的笑容,“首先,让我们从认识你体内的‘寒气’开始。不要试图征服它,试着去理解它,就像理解月亮为何有阴晴圆缺……”
在袅袅的“月魄安魂香”中,在礼人那带着诱导和危险气息的“指导”下,神代樱踏上了一条更加明确,却也更加荆棘密布的力量掌控之路。
她能感觉到,随着对卷轴上知识的理解和尝试,她对体内寒气的感知确实更加清晰,引导起来也稍微顺畅了一丝。礼人的“指导”虽然动机不纯,但确实有效。
然而,她也清晰地意识到,每多掌握一分力量,她与礼人,与逆卷家的羁绊就更深一分,离那个所谓的“传奇”和“钥匙”的命运,也更近一步。
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而她,只能握紧手中这柄愈发锋利的双刃剑,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