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猜忌的毒芽

研究室内的空气，因为逆卷绫人的闯入而瞬间冻结。

逆卷怜司抬起的手僵在半空，随即不动声色地收回，重新插回白大褂口袋，脸上那细微的波动瞬间被惯常的冰冷面具所覆盖。他推了推眼镜，转向绫人，语气带着被打扰的不悦：“绫人，进门之前不会先敲门吗？基本的礼仪都忘光了？”

绫人却根本没理会他的斥责，那双猩红的眸子如同利剑，在怜司和神代樱之间来回扫视，最后牢牢钉在神代樱身上，嘴角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呵，我倒是来得不巧了？看来我们‘恪守规矩’的二哥，也有私下里给自己开小灶的时候？”

他的话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讽刺和质疑。显然，刚才两人近乎对峙的近距离，以及神代樱脸上那不寻常的绯红和倔强神情，落在他眼里，被解读成了完全不同的意味。

神代樱在绫人闯进来的瞬间，心中也是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与怜司拉开了距离。听到绫人的话，她立刻意识到麻烦来了。绫人本就对她有强烈的占有欲，此刻看到她和怜司单独在一起，气氛诡异，绝不会善罢甘休。

“绫人，注意你的用词。”怜司的声音更冷了几分，“我在进行必要的数据采集和分析工作。无关人等的臆测，只会显得可笑。”

“数据采集？”绫人嗤笑一声，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直接无视了怜司，走到神代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伸手就想去捏她的下巴，“需要靠得这么近‘采集’？嗯？本大爷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数据分析还需要肢体接触了？”

神代樱猛地偏头躲开他的触碰，紫眸中闪过一丝厌恶：“放开！”

“哟，脾气见长啊？”绫人被她躲开，更加不爽，红眸中的戾气升腾，“是不是觉得找到了靠山，就敢不把本大爷放在眼里了？”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怜司一眼。

“绫人！”怜司厉声喝道，“这里是我的研究室，不是你撒野的地方！立刻出去！”

“你的研究室？”绫人转过身，正面迎上怜司的目光，兄弟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逆卷怜司，少在这里跟我摆架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骨子里跟我们没什么不同，还不是觊觎这特殊的血液？说什么研究，不过是满足你那变态控制欲的借口！”

“你！”怜司镜片后的眸光锐利如刀，显然被绫人戳中了某些不愿承认的心思，但他极力维持着镇定，“荒谬！我的研究是为了家族的利益，是为了制定最合理的……”

“省省吧！”绫人粗暴地打断他，脸上满是讥诮，“家族利益？说得真好听！你敢说，你对着这血液，心里就没有半点别的想法？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对她，”他猛地指向神代樱，“仅仅只是对待一个‘样本’？”

怜司沉默了。他无法立刻反驳。刚才那一刻，他确实被神代樱的话语和气息扰乱了心神，产生了超出“样本”范畴的波动。这份迟疑，在绫人眼中无疑成了默认。

“哼，说不出来了吧？”绫人得意又愤怒地冷哼一声，再次将矛头对准神代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看来，是得让你好好认清现实，谁才是你真正该服从的人！”

“放开她，绫人。”怜司上前一步，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在‘分配’未有定论之前，她属于家族共有。你没有权力单独处置。”

“少拿那套破规矩来压我！”绫人猛地甩开神代樱的手，将她掼得一个踉跄，然后逼近怜司，两人几乎鼻尖相碰，红眸对红眸，空气中仿佛有电火花在噼啪作响，“逆卷怜司，我告诉你，我看上的东西，就是我的！谁也别想碰！包括你！”

神代樱揉着被捏痛的手腕，看着眼前这对因为她而几乎要内讧起来的兄弟，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奇异的、仿佛站在风暴眼中心的冷静感也随之浮现。

他们都在争夺她，像争夺一件稀世的珍宝，或者……一件致命的武器。怜司想要用规则和知识掌控她，绫人想要用力量和占有征服她。而礼人，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播撒着猜忌的种子。

她是什么？她再次问自己。

或许……她可以不只是被争夺的对象。

就在怜司和绫人之间的冲突一触即发之时，神代樱忽然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两个对峙的吸血鬼耳中：

“你们争来争去……问过我的意愿吗？”

两人同时一愣，目光转向她。

神代樱站直身体，尽管脸色依旧苍白，手腕还在作痛，但那双紫眸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平静，迎上他们惊愕和审视的目光。

“我不是物品，不属于你们任何一个人。”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就算我的血再特殊，我也还是我。”

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刚要嘲讽，怜司却抬手制止了他。逆卷怜司深深地看着神代樱，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

这个祭品，似乎正在以一种超乎所有人预料的速度，成长着，反抗着。她不再仅仅是那个瑟瑟发抖、任人宰割的猎物。

她开始试图……定义自己。

而这，对于习惯了掌控一切的逆卷兄弟来说，无疑是一个全新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变量。

猜忌的毒芽已经种下，而反抗的幼苗，也正在废墟中悄然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