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域的镇西头，糖葫芦串在竹竿上晃得诱人，阿蛮盯着那裹着糖霜的山楂，口水差点滴到鞋尖。他刚要伸手摸怀里的碎银子，后颈突然被人拽了一把，整个人踉跄着撞进旁边的面摊，溅了摊主满围裙的面汤。
“阿蛮，你这脑子是被后山的熊拍过？”苏寻叼着根狗尾巴草，倚在面摊的柱子上，白衣下摆沾着点泥——刚从后山的泥潭里把追兔子的阿蛮捞出来。他眉眼生得俊，就是嘴角总挂着股漫不经心的笑，配上眼底藏不住的算计，活脱脱渊域人嘴里的“混世魔王”。
阿蛮揉着后颈，憨厚的脸上满是委屈：“寻哥，俺就是想给你买串糖葫芦……”他比苏寻高半个头，胳膊粗得能拧断树干，可在苏寻面前，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谁让他三岁时被苏寻从狼窝里救出来，从此就跟在苏寻屁股后面转。
摊主刚要发火，看见苏寻腰间挂的玄铁令牌，脸色立刻软了：“苏少主，您别跟这憨小子一般见识，这碗面算我的，给您赔个不是。”那令牌是渊域少主的象征，虽然后山的老祖宗总说苏寻“没个少主样”，但渊域的人都知道，这位少主看着混，护短得很，谁要是欺负阿蛮，准没好果子吃。
苏寻摆了摆手，刚要说话，就听见镇口传来一阵喧哗。几个穿天青色道袍的修士，正把一个卖草药的老汉推倒在地，药筐里的柴胡散了一地。为首的修士梳着油亮的发髻，腰间挂着“天域执法”的牌子，语气倨傲：“渊域的蛮夷，也配卖草药？这东西在天域，只配喂猪！”
阿蛮当即就炸了，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却被苏寻拽住。“急什么？”苏寻把狗尾巴草扔了，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对付这种人，得让他自己把脸凑上来打。”
他慢悠悠走过去，弯腰帮老汉捡草药，手指不经意间在药筐底划了道符——那是师傅玄机子教的“引尘符”，能让接触到的东西沾满灰尘，还擦不掉。“这位天域的仙长，”苏寻抬起头，笑得人畜无害，“渊域的草药是粗了点，可治个头疼脑热还是管用的。仙长要是嫌弃，不如尝尝我们渊域的‘尘露酒’？就当给仙长赔个不是。”
天域修士本就想找茬，听苏寻这么说，立刻冷哼：“算你识相！快把酒拿来，要是难喝，我拆了你这破镇子！”
苏寻转身对阿蛮使了个眼色，阿蛮虽然没懂，但还是跑回少主府拿酒。没过多久，他扛着个酒坛回来，坛口封着红布。苏寻接过酒坛，亲手给天域修士倒了一碗，酒液清冽，还飘着点桂花。
天域修士仰头就喝，刚咽下去，就觉得脸上发痒，伸手一摸，满手的黑灰——引尘符起作用了，不仅沾了灰，还顺着酒气渗进了他的道袍，转眼就把天青色的袍子染成了灰黑色，活像从煤堆里爬出来的。
“你敢耍我！”修士气得拔剑，可刚要动手，就看见周围的渊域人都围了过来，手里拿着锄头镰刀，眼神不善。他这才想起，渊域人虽然性子直，可护短得很，自己刚才欺负老汉，已经犯了众怒。
苏寻抱着胳膊，笑得更欠揍了：“仙长这话就不对了，我只是请你喝杯酒，怎么是耍你呢？许是仙长自己不小心，沾了灰吧？”他顿了顿，故意提高声音，“听说天域的修士都爱干净，仙长这模样要是传回天域，怕是要被长老罚抄《清规》三百遍吧？”
修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知道再闹下去讨不到好，只能恨恨地瞪了苏寻一眼，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等他们走远，阿蛮才挠着头问：“寻哥，你刚才画的啥符？咋那么管用？”
苏寻拍了拍他的脑袋：“师傅教的小玩意儿，对付这种眼高于顶的蠢货，够用了。”他转头帮老汉把草药装回筐里，又塞给老汉一锭银子，“老人家，刚才让你受委屈了，这点钱你拿着，买点好吃的。”
老汉感激地作揖：“多谢苏少主，您真是个好人。”
阿蛮在旁边点头：“寻哥最好了！就是总爱欺负俺。”
苏寻踹了他一脚：“再废话，糖葫芦别想吃了。”
阿蛮立刻闭上嘴，乖乖跟在苏寻身后，手里拿着刚买的糖葫芦，笑得像个傻子。苏寻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的漫不经心淡了些——阿蛮是他唯一的兄弟，不管天域多嚣张，他都得护着阿蛮，护着这渊域的所有人。
回到少主府，刚进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咳嗽声。玄机子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个破扇子，身上的道袍补丁摞补丁，头发乱糟糟的，活像个乞丐。可苏寻知道，这位看似邋遢的老头，是渊域最厉害的修士，也是他的师傅。
“混小子，又去惹天域的人了？”玄机子扇了扇破扇子，语气里满是嫌弃，“我教你的《道德经》，你背到哪了？上次让你默写‘上善若水’，你倒好，把‘水’字写成了‘氵’，还说这是‘简约版’，我看你是皮痒了！”
苏寻赶紧凑过去，给师傅倒了杯茶：“师傅，您消消气。那《道德经》太绕了，不如您教我两招厉害的法术，下次天域的人再来，我直接把他们打跑。”
玄机子瞪了他一眼：“厉害的法术？你以为法术是用来打架的？道家讲‘无为而治’，佛家说‘因果报应’，儒家谈‘仁者爱人’，你倒好，满脑子就知道打打杀杀。”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天域最近动作频频，杨村那边的灵脉已经开始枯竭，再这么下去，渊域的灵气迟早要被天域吸光。你是渊域的少主，不能只想着耍小聪明，得为大局着想。”
苏寻脸上的笑容收了些，他知道师傅说的是实话。天域一直看不起渊域，觉得渊域的修士修炼的是“旁门左道”，这些年一直在偷偷挖渊域的灵脉，想要吞并渊域。只是渊域的修士实力不如天域，只能一直隐忍。
“师傅，那我们该怎么办？”苏寻坐直身子，眼神里没了平时的玩世不恭。
玄机子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块黑色的玉佩，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这是上古传下来的‘天渊佩’，据说能解开天渊分裂的秘密。当年天渊本是一体，后来不知为何分裂成了天域和渊域，灵脉也被截断。你拿着这玉佩，去天域边境的‘断龙崖’，找到玉佩的另一半，或许能找到让渊域灵脉恢复的办法。”
苏寻接过玉佩，入手冰凉，上面的纹路像是活的，在指尖轻轻发烫。“师傅，您为什么不自己去？”
玄机子叹了口气，扇了扇破扇子：“我当年在天域待过，跟那边的人结了仇，要是我去，只会打草惊蛇。你不一样，你没去过天域，他们不认识你，而且你脑子活，能应付突发状况。”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路上小心，天域的水比你想的还深，别轻易相信任何人。”
苏寻点头：“师傅放心，我不会给您丢脸的。”
“你少给我惹祸就不错了。”玄机子嘴上嫌弃，却从怀里掏出一本线装书，扔给苏寻，“这是《玄元经》，里面有儒家的‘浩然正气’、道家的‘自然之法’、佛家的‘金刚不坏’，你路上好好看，别到时候遇到危险，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
苏寻接过书，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都是师傅的字迹。他知道，师傅表面上对他严厉，其实比谁都疼他——这本《玄元经》是师傅的本命秘籍，平时连碰都不让他碰。
“师傅，那我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就走，让阿蛮跟你一起去。”玄机子说，“阿蛮力气大，能帮你扛东西，而且他心思单纯，不会给你添乱。”
苏寻愣了愣，他本来不想让阿蛮去，天域边境太危险，可他知道师傅的意思——阿蛮不仅是他的兄弟，也是他的软肋，带着阿蛮，能让他在关键时刻保持清醒，不被仇恨冲昏头脑。
“好，我带阿蛮去。”
当晚，苏寻把阿蛮叫到房间，给他收拾行李。阿蛮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糖葫芦的竹签，小声问：“寻哥，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嗯，去天域边境。”苏寻把一件厚厚的棉袄叠好，放进背包，“路上可能会遇到危险，你要是怕，就留在府里。”
阿蛮立刻摇头：“俺不怕！俺要跟寻哥一起去，俺能保护你！”他举起胳膊，展示自己的肌肉，脸上满是认真。
苏寻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行，那你路上听我的，别乱跑，知道吗？”
“知道！”阿蛮用力点头，“俺一定听寻哥的，绝不给你添麻烦。”
苏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话。他看着窗外的月亮，手里攥着天渊佩，心里暗暗发誓：不管路上多危险，他都要找到玉佩的另一半，恢复渊域的灵脉，护着阿蛮，护着师傅，护着这渊域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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