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他把烤好的鸡翅递给你,忽然没头没脑地说,“我好像…… 不讨厌你了。”
你咬着鸡翅,没理他。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真正爆发是在高考前一个月。他又跟隔壁班的男生起了冲突,原因是对方嘲笑你“只会死读书,没人要”。他把人打得流了鼻血,被教导主任抓个正着,差点记大过。
你冲进办公室时,正看见他梗着脖子不肯道歉。你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说:“张极,道歉。”
他转头看你,眼里全是不服气:“他骂你——”
“我不在乎。”你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张极,我跟你本来就不熟,你别再打着我的旗号惹事了,也别再跟别人说我是你未来女朋友,我们不是一路人。”
他愣住了,脸上的倔强一点点垮下来,像被戳破的气球。“不熟?”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发哑,“沈念,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你说我们不熟?”
“是。”你别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要考重点大学,你……你大概就混个毕业证。我们以后不会有任何交集。”
那天之后,张极像是变了个人。不再跟在你身后,不再上课睡觉,甚至开始认真听讲,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一脸茫然。他看你的眼神,带着点委屈,又有点倔强,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
高考结束那天,全班聚餐,他喝了不少酒,红着脸走到你面前,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信封。“沈念,”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抖得厉害,“我知道我以前混蛋,欺负你,不爱学习,配不上你。但我喜欢你,从六岁抢你花瓣那天起就喜欢了。我以为……以为欺负你,你就会注意到我。”
信封里是他写的情书,字写的一般,语句辞藻也不很华丽,却看得你鼻子发酸。“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谈恋爱,”他挠了挠头,耳尖红得滴血,“但我会努力的,我会复读,我会考上跟你一样的大学。你……能不能等等我?”
你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忽然想起那些被他抢走又偷偷放回的作业本,那些被他扔掉又重新买来的早餐,那些他跟人打架时挡在你身前的背影。心里那道坚冰,好像在一点点融化。
“我不等人。”你接过信封,声音很轻,“但你可以试试追上我。”
张极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星。“真的?”
你没说话,只是把他喝空的酒瓶扔进垃圾桶,转身时说了句:“明天早上八点,来我家刷题,迟到一分钟后果自负。”
他的追妻路,变成了“追分路”。你给他制定了详细的复习计划,每天逼着他背单词、做数学题。他学得笨,一道题要讲七八遍才懂,却从不发脾气,只是挠着头说“再来一遍”。偶尔也会耍赖,把脑袋搁在你肩上撒娇:“沈念老师,休息会儿吧,我给你买糖吃。”
你会敲他的脑袋:“先把这道解析几何做出来。”
复读那年,他像开了窍,成绩突飞猛进。第二年高考,居然真的考上了你所在的城市,虽然不是同一所大学,却也只隔了一条街。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在你家楼下放了烟花,吓得王奶奶差点报警。他站在烟花下冲你喊:“沈念,我追上你了!”
你笑着点头,眼里的泪被烟花照亮。
大学四年,他成了你的专属保镖。每天雷打不动地出现在你宿舍楼下,陪你上课,陪你泡图书馆,陪你吃遍学校周边的小吃。他不再是那个混世魔王,却依然保留着对你的“霸道”——会把你不爱吃的香菜从碗里挑出来,会在你跟男生讨论问题时默默站在旁边,会在冬天把你的手揣进他的口袋里。
双方父母看着你们腻歪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王奶奶拉着你的手说:“我就说嘛,这俩孩子从小就有缘分。”
毕业典礼那天,他穿着学士服,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下,单膝跪在你面前,举着戒指说:“沈念,从抢你花瓣到追你到现在,我花了十五年。接下来的五十年,五百年,能不能都让我陪着你?”
你笑着点头,扑进他怀里。他紧紧抱着你,下巴抵在你发顶,声音带着哽咽:“谢谢你,没放弃我。”
后来的日子,像被阳光晒暖的棉花,软乎乎的。他进了家族企业,从基层做起,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吊儿郎当的少爷;你成了高中老师,教出了一届又一届像当年的你一样认真的学生。
周末你们会回大院看王奶奶,她总爱说起你们小时候的糗事:“小极那时候啊,天天跟在念念屁股后面,人家越不理他,他越起劲……”
张极就挠着头笑,伸手揽过你的肩:“那是因为我有眼光,早就知道我媳妇儿是最好的。”
你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想起六岁那年的夏天,他举着弹弓冲你做鬼脸的样子。原来有些喜欢,从一开始就藏在欺负里,藏在别扭里,藏在那些说不出口的关心和守护里,兜兜转转,终于长成了最甜的模样。
夕阳落在你们交握的手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个写不完的、关于青梅竹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