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静室,翌日清晨。
晨光熹微,透过静室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
盈晚悄无声息地睁开眼。
身体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无处不弥漫着酸软与疲惫,某些隐秘部位还残留着清晰而令人面红耳赤的触感和暧昧痕迹。
昨夜那些混乱、炽热、完全失控的画面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让她耳根发烫。
她小心翼翼地偏过头。
身旁,蓝忘机仍在沉睡。
平日里冷峻的眉眼此刻难得地舒展柔和下来,冰雪消融般透出一种罕见的宁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恬静的阴影,唇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极淡的、餍足的弧度。
他的一只手臂还占有性地环在她的腰际,呼吸平稳悠长,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颈侧。
盈晚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神复杂。
有恼怒,有羞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异样悸动,但更多的是一种计划彻底跑偏、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憋屈感!
盈晚内心:失策!大大的失策!蓝忘机这人简直深藏不露!说好的不近女色、端庄自持呢?!全是骗人的!而且……他昨晚那样子……分明就是早就认出我来了!故意等着我往坑里跳呢!可恶!
想到这里,盈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十五年前逼她带伤听学的旧怨,加上如今“失身”的新仇,让她瞬间坚定了要立刻、马上、迅速逃离这里的决心!蓝家,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她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挪开蓝忘机沉重的手臂。他的手动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仿佛要挽留什么,吓得盈晚立刻屏住呼吸,僵在原地。
好在他只是无意识地蹭了蹭枕头,并未醒来。
盈晚迅速且无声地翻身下榻,忍着身体的强烈不适,飞快地捡起散落一地的衣物——那件她昨晚故意用来“勾引”他的、现在看起来无比碍眼的纱裙。
她三两下套上衣服,丝带胡乱一系,也懒得仔细整理,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穿戴完毕,她走到门口,手都搭上了门闩,却忽然顿住。
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总得留下点“纪念”,让他知道老娘不是好惹的!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好,你不是认出我了吗?不是接下了吗?那我更要让你知道,老娘可不是你能随便“接下”就完事的人!
她转过身,蹑手蹑脚地走回床边,俯下身,凑到仍在熟睡的蓝忘机耳边。
然后,运起一丝微弱的灵力,确保声音能清晰地传入他耳中,却不会惊动外面的人——
她扯开嗓子,模仿着市井流氓调戏良家妇女后得意洋洋、提起裤子不认账的语气,发出了三声极其嚣张、极其欠揍、与云深不知处清幽环境格格不入的大笑:
“哈!哈!哈!”
笑声干脆利落,充满了“爷爽完了,爷走了,你自己玩吧”的挑衅和揶揄。
笑完,她根本不敢看蓝忘机会是什么反应,以最快的速度猛地拉开门,身影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瞬间融入了清晨的薄雾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静室内。
那三声石破天惊、充满挑衅意味的大笑,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蓝忘机耳边。
他几乎是瞬间惊醒,猛地坐起身!墨色的长发披散下来,中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上面几道暧昧的红痕。
他人是醒了,但脑子似乎还停留在昨晚的温存和方才那极具冲击力的笑声里,一时间竟有些懵。那双浅色的眼眸里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茫然和怔忡,完全没了平日的冷静自持。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旁——冰凉一片。
只剩下枕边一缕极淡的、属于她的冷香,以及……那三声仿佛还在房间里回荡的、嚣张至极的“哈哈哈”……
蓝忘机:“…………”
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臂弯,再抬眼看向大敞的、还在微微晃动的房门,以及门外空无一人的回廊。
足足过了好几息。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表情从最初的怔愣,逐渐转变为难以置信,最后彻底化为一种混合着愕然、无奈、以及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被气笑了的表情。
他,姑苏蓝氏二公子,含光君蓝忘机,活了三十多年,生平第一次……或许也是这仙门百家里头一遭……
在与人春风一度后的清晨,被对方用三声大笑给……“嫖”了?!
而且还被如此“潇洒”地、吃完就跑地……抛弃了???
饶是蓝忘机心性再沉稳,此刻也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最终,只是望着那空荡荡的门口,极其无奈地、低声吐出了两个字:
“…………胡闹。”
然而,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和眼底深处重新燃起的、如同星辰般亮起的光芒,却泄露了他心底最真实的情绪——无奈之余,竟是失而复得后前所未有的鲜活与生动,以及一种势在必得的坚定。
跑?
跑得了吗?
既然已经确认了你回来了,那么天涯海角,也定会再将你寻回。
这一次,绝不会再让你逃掉了。
而此刻的盈晚,早已溜出了云深不知处的山门,回头望了一眼那笼罩在晨雾中的仙府,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仿佛甩掉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哼,蓝忘机,想困住我?没那么容易!”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做出风流倜傥、万事不萦于怀的模样,甩了甩并不存在的衣袖,还真带着几分“大笑三声,潇洒离去”的架势,朝着山下热闹的市集走去,准备继续她的“逍遥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