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听学三月结束后,盈晚跟着温离随温离的宗门一同历练。
盈晚病弱,盈家的人怕她整日待在盈家会抑郁,也不压着她,由她去哪里,只要报个平安即可。
历练途中,变故突生。实力最强的几位师兄师姐被一股佯装的强大魔修势力故意引开,调虎离山。留下的温离、盈晚以及其他几名修为较浅的弟子,瞬间暴露在真正的杀机之下——暗阁精心派出的十大杀手。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杀手们手段狠辣,配合默契,不过片刻,弟子们便纷纷重伤倒地,唯有温离还在苦苦支撑,却也已是强弩之末,身上添了无数道伤口。
“盈晚!小心!”温离眼看一名杀手的利刃就要刺中似乎吓呆了,实则是在冷静观察的盈晚,嘶声喊道,想要扑过去却已来不及。
然而,下一瞬,令所有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一直低着头、咳嗽着、仿佛随时会晕倒的病弱少女,身影如同鬼魅般轻轻一晃,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了那致命一击。与此同时,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随手折下的树枝,手腕一抖。
“噗!”
树枝的尖端,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那名杀手的咽喉。
快、准、狠!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没有一丝灵力的波动!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剩下的杀手。
盈晚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眼睛,深邃如同万古寒潭,里面是令人心悸的冷漠与杀伐果决。
“麻烦。”她低声自语,仿佛只是嫌弃被打扰了清净。
接下来的时间,成了她单方面的表演……或者说,清理。
她如同暗夜中的舞者,又如同最高效的收割者,身影在杀手之间穿梭,每一次停顿,每一次看似随意的抬手或侧身,都必然有一名杀手无声无息地倒下。她用的全是身边最不起眼的东西——石子、树枝、甚至是被击飞的暗器碎片。她将战斗化为了最简洁的艺术,一种基于无数生死搏杀积累下来的、融入本能的杀戮本能。
温离和其他受伤的弟子看得目瞪口呆,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很快,十名杀手尽数伏诛。
盈晚站在尸体中间,微微喘息,压制着体内因动用力量而开始躁动的剧毒。她正欲查看温离的伤势——
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骤然降临!
一道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悄无声息地落在不远处树梢上。那是一个身着紧身黑衣的女子,面容冷艳,眼神锐利如鹰隼,手中握着一柄古朴长剑,剑未出鞘,却已散发出令人胆寒的锋锐之气——天下第一宝剑,“无妄”。
“暗阁第一杀手,廿七。”女子开口,声音冷淡,却带着一丝奇异的兴趣,“你,很有趣。”
盈晚瞳孔微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个人,很强。
“阁主有令,取你性命。”廿七淡淡道,目光却落在盈晚那双依旧平静的眼睛上,“不过,我改主意了。”
她扫了一眼地上惊恐的温离等人:“这些人,太弱,不配死在我剑下。你可以带他们走。”
她的语气不像施舍,更像是一种……等价交换?或者说,她认为杀温离等人,是对她手中这柄剑的侮辱。
盈晚看着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好。”
廿七的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欣赏的光芒。她似乎在这个病弱少女身上,看到了某种与自己相似的、立于杀戮之上的纯粹与孤独。那是一种顶尖杀手才能感应到的同类气息,尽管盈晚的路数与暗阁截然不同。
“走吧。”廿七转过身,不再看她们,“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盈晚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扶起重伤的温离,示意其他还能动的弟子互相搀扶,迅速离开了这片血腥之地。
暗阁阁主温叙白,确实曾是沈卿卿众多追求者中颇有实力的一位。派出杀手,既有替沈卿卿出气的缘故,也未尝没有试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让沈卿卿吃了大亏的盈晚的意思。
然而,随着一次次失败的报告传回,尤其是连第一杀手廿七都选择了放人,温叙白对盈晚的兴趣,逐渐从“沈卿卿的讨厌妹妹”转变为了对“盈晚”本人。
他开始好奇,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能让他手下最利的刀都另眼相看?
他甚至开始忽略沈卿卿的抱怨,转而让廿七去收集更多关于盈晚的信息。
再到后来,这种兴趣变得有些暧昧。温叙白那样一个身处黑暗、掌控生杀大权的人,竟也开始玩起了文人雅士的把戏。他写了一封词藻华丽、隐含倾慕的信笺,让廿七务必亲自送到盈晚手中。
廿七面无表情地接过那封信,看着自家阁主那难得一见的、带着些许期待与算计的表情,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冷笑。
她找到了正在僻静处休息的盈晚,将那封信递了过去。
盈晚蹙眉接过,打开扫了一眼,脸上瞬间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她随手将那价值不菲的信纸揉成一团,扔进了一旁的溪水里,连一个字都懒得回。
廿七看着那封信被溪水浸湿、冲走,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莫名闪过一丝极淡的快意。
“阁主还问,盈晚姑娘何时有空,他想邀姑娘于城中望月亭一叙。”廿七按照命令,机械地复述。
盈晚甚至懒得抬头,只是冷冷地扔出两个字:“没空。”
“是。”廿七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回去后,温叙白急切地问:“如何?她可看了信?说了什么?何时赴约?”
廿七眼观鼻,鼻观心,语气平板无波,开始熟练地装聋作哑:“信已送到。属下并未看清盈晚姑娘是否阅览。她未曾言语。属下未能探听到赴约时辰。”
温叙白皱紧眉头,却又无法对廿七这滴水不漏的回答发作,只能烦躁地挥手让她退下。
廿七转身离开,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转瞬即逝。
让她送情书?约她欣赏的人去陪那个喜怒无常的阁主?
呵。
她廿七,是杀手,不是红娘。
阁主的命令,她完成了“送达”的部分。
至于其他的?她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