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是墨绿色的，滚着银边，正好合身。江心盯着镜中的自己，感觉像在扮演别人。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冰凉的触感提醒她这只是一场戏。
顾衍在门外等她。他今天穿了中式长衫，看起来像是从民国画报里走出来的公子哥。"准备好了？"他伸出手臂。
江心没挽上去。"协议里没写要肢体接触。"
"今天要见全族人，"他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手塞进臂弯，"演技好些，江律师。"
祭祖仪式在老宅祠堂举行。檀香的味道浓得呛人，几十双眼睛盯着他们走进来。江心注意到几个年轻人举着手机在拍。
"顾衍终于娶妻了？"有人窃窃私语，"听说是个律师，家世一般..."
顾祖父坐在太师椅上，今天换了根紫檀手杖。"开始吧。"
按照流程，他们需要给祖宗牌位敬香，然后给长辈敬茶。轮到一位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时，顾衍的手指微微收紧。这是他的二叔顾明辉。
"侄媳妇是律师？"顾明辉抿了口茶，"正好，我们集团法务部有个职位空缺。"
江心还没回答，顾衍抢先开口："她有自己的律所。"
"就是那个快要倒闭的江诚律所？"顾明辉轻笑，"听说最近接了几个农民工的案子，真是...有理想。"
祠堂里响起几声嗤笑。江心感觉到顾衍的手臂肌肉绷紧，但她抢先笑了："二叔消息真灵通。不过我们最近确实忙，刚帮工人讨回三百多万赔偿金。"她转向顾衍，"对了，顾氏旗下工地是不是也有用工问题？我可以打个折。"
笑声戛然而止。顾明辉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
敬茶继续。轮到一位穿香奈儿的年轻女子时，她故意打翻了茶盏。"哎呀不好意思，"她眨着假睫毛，"手滑了。"
滚烫的茶水泼在江心手背上，瞬间红了一片。顾衍猛地站起身，却被江心按住。
"理解，"江心微笑，"毕竟不是谁都端得稳这杯茶。"她突然转头问顾衍："这位是？"
"二叔的千金，顾莹。"
"顾莹小姐，"江心从手包取出名片，"你刚才的行为涉嫌故意伤害，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三条，可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需要律师吗？"
祠堂静得能听见呼吸声。突然，顾祖父大笑起来："好！顾家就需要这样的媳妇！"
仪式结束后，顾衍把她拉到廊下。"手怎么样？" "轻度烫伤，不构成轻伤标准。"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握紧。
"为什么逞强？" "根据协议补充条款第3条，乙方有义务维护甲方名誉。"她抬眼，"你二叔明显在挑衅。"
顾衍忽然从口袋里掏出药膏。他涂药的动作很轻，睫毛垂下来，遮住了平时锐利的眼神。"顾明辉不是我亲二叔。祖父收养的。"
"他想要集团股份？"
"更糟。"顾衍顿了顿，"他想要整个顾氏。"
远处传来脚步声。顾莹举着手机跑来："衍哥！你看这个！"
手机上是刚拍的祭祖照片。角度刁钻，看起来像是江心故意打翻茶盏。"要是发到网上，"顾莹甜甜地笑，"律师欺负小姑子，这标题怎么样？"
江心正要开口，顾衍突然抢过手机。他操作了几下，然后扔回去。"删了。顺便告诉你爸，他挪用公款的那笔账，我已经找到了。"
顾莹脸色煞白地跑了。
"你怎么知道她手机密码？"江心惊讶。
"三年前她用生日当密码，被盗号后我帮她处理的。"顾衍嗤笑，"蠢人从不更新信息。"
回去的路上，江心一直沉默。直到车停在她租的公寓楼下，她才突然问："为什么是我？真的只是因为不会动心？"
顾衍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战士。"
那晚江心失眠了。她打开电脑，输入"顾氏集团 内部斗争"。跳出来的新闻里，有张三年前的老照片：顾衍浑身是血地被抬出车祸现场，报道说他在医院躺了半年。
而事故当天，正是她输掉那场著名官司的日子。
手机突然亮起，是顾衍的消息："明天去领证。九点，别迟到。"
附件是份新补充协议——条款规定她必须每周陪他吃三次晚饭。
江心回复："理由？"
"培养演技。"他秒回，"顺便，你父亲的主治医生约好了，下周一会诊。"
窗外下起雨来。江心摩挲着戒指上的刻痕，突然发现那不是日期，而是个经纬度坐标。
她打开地图输入坐标——定位在政法大学老校区，模拟法庭教室。
（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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