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之夜

夜深了。

雨村陷入一片纯粹的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月光透过老旧的木格窗棂，在地板上投下冷清的光斑。

我靠在床头，却毫无睡意。身边的四个小家伙呼吸均匀，胖子的小呼噜、黑瞎子无意识的咂嘴、解雨臣清浅的呼吸、还有张起灵几乎听不见的微弱气息…这些声音交织成一种奇异的安宁。

但我的内心却无法平静。

指尖无意识地滑过手机屏幕，上面是王盟傍晚发来的加密信息。盘口的麻烦暂时压下去了，但信息源头却指向一个更令人不安的方向——汪家残存的势力似乎并未完全清除，而且，他们最近的活动频率和模式，隐隐透出一种不寻常的急切。

这种急切，与身边这四个人的骤然变小，在时间点上巧合得令人心惊。

我低头，借着月光凝视着张起灵的睡颜。他睡得很沉，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平日里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被孩童的柔嫩软化，但即使在睡梦中，那微蹙的眉头似乎也锁着某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

还有解雨臣。变小并未削弱他头脑的精密运转，反而让他那份超越年龄的冷静显得更加突兀。他今天试图用儿童手表接入解家核心数据库时触发的三重加密警报，绝不是一个普通孩子（哪怕是神童）能做到的。

黑瞎子和胖子看似最符合他们现在的外表，一个闹腾一个馋嘴。但黑瞎子偶尔看向窗外时，墨镜下那一闪而过的锐利，以及胖子在玩闹中下意识使出的、绝不属于五岁孩子的擒拿技巧…都在提醒我，表象之下，波涛暗涌。

这不是意外。

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地盘踞在我脑海里。他们的变小，极有可能不是某种罕见的自然现象或巧合，而是有针对性，有目标的。

是汪家残党？还是其他我们尚未察觉的敌人？目的是什么？削弱我们？逐个击破？还是…想从“变小”的他们身上得到什么？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我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靠着我睡的小哥更紧地搂了搂。他似乎感觉到什么，在梦中不安地动了一下，小手更紧地攥住了我的衣角，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我的心猛地一揪。

无论对方是谁，想做什么，冲我来。

别动他们。

黑暗中，我轻轻起身，尽可能不惊动他们。走到院子里，冰冷的夜气瞬间包裹过来。我点燃一支烟，却没有吸，只是看着猩红的光点在指尖明灭。

脑子里飞速运转。信息太少，敌人隐藏在暗处，而我的兄弟们…我最大的依仗和软肋，现在成了最需要保护的存在。

常规手段行不通了。调查必须更隐秘，更谨慎。不能再依赖解家的资源或二叔的人脉，太容易打草惊蛇。王盟那边能提供的帮助也有限。

得用点非常规的法子了。

我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布下的、几乎被遗忘的线。一些三教九流，见不得光，但在某些时候比正规渠道更有用的关系。

一支烟燃尽。

我掐灭烟头，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做出了决定。

回到屋里，四个小团子依旧睡得香甜。我俯下身，极轻地挨个吻了他们的额头。

“睡吧。”我用气声说，“有我在。”

这一次，我不再只是一个手忙脚乱的“园长”。

我是吴邪。

是那个从七星鲁王宫走到这里，一路掀翻了汪家棋盘的人。

无论对手是谁，想动我的人，就得先问过我。

重新躺下，将小哥揽入怀中。这一次，我闭上了眼，不再迷茫。

夜还很长。

但黎明总会到来。

而在那之前，我会守好这片小小的、温暖的方寸之地。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